穿越成小官之女_分卷阅读_36

  霜娘刚才往外看,只朦胧看见她姐妹两个缩在一处,因隔得远,说些什么一概听不清楚,只得缩回头,就见周连营走了进来。
  “东次间是你布置的书房?”
  霜娘头点到一半卡住:“也,也不太能算书房……”东次间是她日间居坐的地方,从她开始习书画后,慢慢改造成了半个书房,添了许多文墨书籍。但那些大部头的书大半是摆着做样子的,繁体竖排文言文是催眠利器,她翻不过三页眼神就要放空了,至今还没有一本是能完整看完的,说书房云云,未免不大好意思。
  怎么又有点呆了?周连营心下想着,道:“你累了先歇息吧,我去书房借用你的笔墨,写几封信。”
  霜娘听了下意识道:“六爷只管用——不过天这么晚了,明天再写吧?”
  周连营笑笑,道:“我不累。”
  他就出去了,霜娘觉得他笑得若有深意,站原地愣了一下神,忽地反应过来:他真要写信只管去写就是了,何必特地来跟她说这么一声?说要写信是假,找个借口把房间让给她沐浴才是真呀!
  这种不动声色的为人着想太能加好感度了,霜娘捧脸。她这回不是瞎花痴,而是在这个纯男权时代,能从她的角度考虑问题真的很难得的。
  这时金盏进来了,同她的好心情不一样,金盏有点恹恹的。
  霜娘奇怪道:“你怎么了?你姐姐和你说了什么不好的事?”
  金盏“嗯”了一声,把孝期不能同房的事说了。
  “这不是很好吗?”简直是正瞌睡等来了枕头,霜娘大喜,话出口觉得不对,有诅咒西府老爷死得好的嫌疑,忙改口道,“这是应该的,乘着六爷去写信,快把床重铺了,多的铺盖拿出去,我睡外面的西次间好了。”
  “奶奶,”金盏急道,“守孝是应该的,可是太太叫六爷明天起就搬到外书房去住,隔这么远,怎么是好?如今奶奶和六爷正是要相处的时候,就算不同房,一个院里住着,早晚见着,互相摸摸脾气,慢慢情分就处出来了,要是六爷搬到外书房去,闲时可能还会进来看看奶奶,要是忙了,十天半个月也许都见不着一面,那还怎么知道奶奶的好处?”
  霜娘看她是真急了,说了这么一长串,想了想,她说的顾虑有道理,可是——
  “我好像没什么好处好到能叫人知道呀。”霜娘自觉有点颜面无光地道。
  她长相不如梅氏,才艺不如郑氏,论贤惠温柔体贴小意就更数不着了,比如世人称颂的贤妻第一条标准:肯给老公纳妾,她就万万办不到了,哪怕把标准降低一点,改成老公纳妾不反对,她还是不能忍。
  “奶奶怎么说这话?”金盏诧异道,“奶奶满身都是好处,我都数不过来,怎么叫没有?只是好处再多,也得叫六爷见着,才能进他的眼啊!”
  “……”金盏捧得太不遗余力了,霜娘感觉这个话题再谈下去略羞耻,忙转道,“也就一年——真的满打满算是九个月吧?太太发了话,这事已经定了,你再烦恼又有什么办法?别想了,九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对她来说,这个时间段正好嘛,算是天下掉下来的空档让她做一做思想准备。
  金盏还想说什么,春雨掀帘,领着人抬了水进来,她只好先算了,要去服侍霜娘沐浴,霜娘只让她帮着卸了钗环,就叫她去外间铺床了。
  一时沐浴好出来,外间的床也铺好了,金盏就出去回自己屋睡去了,就这么一点独处的时间了,她务必不能浪费,要给六爷和六奶奶好好留着。
  霜娘不知她心思,还以为她是累了,没有多想,见周连营还没回来,就自己走去东次间找他。
  “六爷,天晚了,歇着吧。”
  周连营手里取了本书在看,听到声音,抬起头往门边看去,不由微微一怔。
  霜娘穿了素色中衣,衣带好好系着,在她来说觉得自己的衣着是整齐的,哪里都没露,而且只是在自己房里走,所以没再披外衣,直接来找周连营了。
  但看在周连营眼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细长光洁的脖颈,锁骨连着向下一点如玉的肌肤隐入衣襟,左手抬起撩着帘子,宽松的衣袖滑落下去,露出半截线条婉美的小臂,再往下,赤足踩在云纹软缎绣花鞋里,那鞋花样素淡,只滚了一圈波浪样的云纹,愈发显得脚背小巧雪白。
  被看得有点久,霜娘惴惴地忍不住也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哪里不对啊。
  她再抬头对上周连营的时候,发现他好像一下如梦初醒的样子,放下书本,道:“好。”
  霜娘听着他嗓音有点哑,再想到他刚才晃神的样子,觉得他可能是累着了,就这样还不马上睡觉,坚持把房间给她让出来,霜娘不由感动了。
  今天确实太晚了。周连营站起来向外走,一边默默地想,明天吧,明天把该办的事办了。今天两人初见,毕竟是太过陌生了,他也有点下不去手。
  霜娘完全想不到她以为疲累的男人事实上脑子里在转的是这个,所以在她跟在周连营身后进了卧房,把守孝要分床的事说了后,周连营脸色变化明显得出乎了她意料。
  她没看错吧?那是失望?她一定是看错了,周连营对她说话时的态度一直以温和为主,看上去似乎对她不错,但霜娘不爱自欺欺人,她明白这其实都是礼貌性的,源于对方良好的教养。如果要说男神对她有什么额外的好感,像她对他那样的,那真的没有。
  霜娘在这一点上进入了盲区,她下意识拿自己的脑回路去套到周连营的身上了。她想不到对于周连营来说,想要圆房并不需要有多少感情的因素在,她现在是他妻子,这个前提就足够了——当然也不能说没有一点感情,对于一个在兵营里呆了三年连女人都少见的苦逼贵公子来说,她刚才那样是真的挺招人下手,只是周连营教养使然,兴起也并不急色,还是暂时忍回去了。
  但是要忍九个月——周连营轻咳一声,把不该有的遐思和失望赶出了脑海,长辈逝世是不幸之事,他没及时想起其中忌讳已是不敬了,怎可再有别的想法?
  “六爷,若没什么吩咐,我去外边睡下了?”霜娘试探地问。
  周连营看一眼那床,感觉鼻尖萦绕着的淡淡馨香,道:“不用,你在里面睡惯了,还是在这里睡罢,我睡外边。”
  他说着拔腿出去了,那屋里虽然素净,然而细一体会全是柔软的女人气息,他在里头哪里睡得着?
  分院住是有必要的,明天就搬到前头去。
  周连营的外表其实很有欺骗性,他看着就是个堂堂可靠的好人面相,所以霜娘很容易又把他让床的行为当成是他教养好了。吹熄了灯,滚上床时,还偷偷在黑暗里拿被子捂着脸笑了一会,男神好体贴,就算只是礼貌性的,她也开心呀。
  ☆、第43章
  翌日。
  这是非常忙碌的一天,刚有一点朦胧天光透过窗纱照进屋里地上的时候,迎晖院里已整个活起来了,丫头们在院子里匆匆来往,服侍着两位主人起身洗漱用膳。
  霜娘其实倒没什么事,她陪着周连营去祠堂主要是充当个布景板,跟在旁边跪一跪拜一拜就完事了,一个字都不需要她说。
  这件头等大事办完,霜娘被侯夫人叫着一道去了前院,给周连营整理归置外书房,她差不多还是发挥着布景板的功能,侯夫人得回爱子,正是母爱充沛得不得了的时候,连一方墨砚的摆放位置都要亲自盯着,还不时询问霜娘的意见,霜娘乐得有人做主,不用操心,被问什么都是“好好好”。
  次数多了,安氏道:“你这孩子,何必这么谨慎,我有什么想不到或想差了的,你提一提我,我还怪你不成?”
  霜娘扶着她,笑道:“并不是我不敢提,太太想,我昨日才见六爷第一面,六爷平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有哪些日常习惯,我哪里有这么快知道呢?而俗话说,知子莫如母,这些自然只有太太才最清楚了,我给太太提意见,岂不是教孔夫子读书了?”
  屋里忙碌着的几个丫头小厮,不管识字不识字,圣人总都是知道大名的,听了霜娘这个比喻,都由不得小声笑了出来。
  安氏也忍不住笑了:“说你老实,确实老实,一时捉狭起来却又什么都敢说,连圣人都编排上了。虽说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连营出去了这么久,不知他还是不是原来那些脾性了,人往外头去,经了没吃过的苦,见了没见过的市面,多少总要改变一点。我如今在这里操心,恐怕也不能全中他的意,有不合适的,只有回头再改了。”
  “依我的想头,就是为着太太的这份心,六爷也没有不中意的。”霜娘道。她说这话是很有把握的,以周连营的为人,对着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冲喜媳妇都能平和以对,哪可能对亲娘有挑剔?除了一个“好”字,他肯定不会提别的意见。
  安氏听着,笑意便更加深了些。
  她不是因为被逢迎了几句好话所以满意起来,她这样的身份,哪里缺人拍马屁?
  她满意的是,霜娘在那几句话里体现出来的技巧。
  说好话是非常需要技巧的一件事,不是光拿赞美往别人身上砸就成的,最浅薄最暴发的人才吃得下这一套。层次底蕴略微高一点的人,就不可能爱被这样对待了,他们只会觉得尴尬,同时觉得粗暴拍马的人肤浅,且心不诚。
  霜娘那几句话里,体现出来的最重要的技巧,就是诚心。她很有理有据,也不过分夸张,很可以说服听到的人,是的,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霜娘可不知道侯夫人心里是这么个想法,对她来说,她确实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才显得很诚心——要说服别人,最好先说服自己,她就是办到了这一点而已。
  婆媳二人各行各的想法,因为最终出来的结果搭上了,倒也显得和乐融融,继续看人收拾着外书房。
  **
  另一头,周连营祭祖出府后,直奔东宫而去。
  未免路上先遇见熟人被拦下来耽误时间,他坐了马车去,快到宫门前才下来,疾步往里奔去。
  东宫门口的守卫甲士换过了一批,只有一个还认得他,见了他好似见了鬼——对他来说,可不就是鬼还魂了么,吓得险把手里的兵器扔了,结巴道:“周、周——”
  周连营向他拱了拱手:“是我,我回来了,来求见殿下,劳驾替我通报一声。”
  那甲士眼睛瞪得老大,上下打量他了足有四五遍,才回了神,出口还是结巴:“你你你没死?”
  “当年出了意外,消息弄岔了。”周连营笑了笑,“武大哥,你快替我通报罢,我着急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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