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随着老鸨的猜疑,她的衣袍开始变得老旧,面部发灰发青,指尖慢慢地生长出来,她死死盯着沈扶玉的脸,已然开始初显鬼样。与此同时,青楼里的其他人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扭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沈扶玉,阴风阵阵,大红灯笼不停撞在墙上,发出一下又一下的闷响。
  台上奏乐的人也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看向这边。屋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沈扶玉心一沉,将脸埋到了危楼的怀里,轻声道:“快带我走。”
  危楼笑了一声,伸手覆上了他的后脑,沈扶玉的这身装扮没有头发没有任何装饰,随意散落在身上,很不端庄,却勾人得很。危楼把他轻轻往自己怀里压了压,抬眸看向这个老鸨,目光也阴沉沉的:“你盯着我的心尖儿做什么?”
  老鸨一噎,又看向危楼:“这位爷,奴好像从未见过她。”
  “她是你们这儿的人,你能没见过她?别是你老糊涂了认不得人了。”危楼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他说得过于理直气壮,老鸨一时也迟疑了下来,可怖的模样渐渐褪去。
  危楼眯了眯眼,使出了必杀技:“既然不是你们的人,那把那些黄金还给我吧。”
  闻言,老鸨彻底褪去了鬼样,火速把那沉甸甸的荷包塞到袖子里,赔笑赔得脸上褶子都叠一起了:“嗨呀,这姑娘在我们仙花阁里,又穿的是我们仙花阁的衣服,怎么可能不是我们仙花阁的人?是奴老啦,记性不好,一时忘了她叫什么,爷可千万别跟奴计较啊。”
  人间的喧哗又降临到仙花阁,动人心弦的音乐再次被奏响。
  她说完,生怕危楼改主意收回钱一般,又对沈扶玉道:“你这丫头,伺候好爷,听见没有。”
  危楼不满地看向老鸨:“你凶他做什么?”
  沈扶玉暗地里拧了拧危楼的腰,示意他别说了。再耗下去,时辰就到了。
  危楼只得慢吞吞闭上了嘴。
  沈扶玉叹了口气,给老鸨道:“奴带这位爷去房间了。”
  老鸨立马接上,好似迟疑的这一下危楼就会趁机改主意一般,她道:“去吧去吧。”
  话音刚落,她又火速躲回了人群里,保证危楼绝对找不到她。
  沈扶玉:“……”
  危楼:“……”
  她着急忙慌的,也没管沈扶玉的声音还是个温润的男声,也或许是走马观灯阵法把这点不对劲给抹去了。
  沈扶玉抬脚走去,身体倒是一轻,他瞳孔微缩,下意识揽住了危楼的脖颈。危楼轻松地将他横抱起,稳步朝楼上走去。
  “你……”沈扶玉脸红了几分,脚上的金铃频频响动,“放我下来。”
  “光着脚走什么路,”危楼不仅没放开,还把他往自己怀里抱得更紧了些,“你不是最爱干净了?你猜这里的地上干不干净?”
  “便是不干净,也……”
  沈扶玉尚未说完话,便被危楼笑着打断:“本尊自然不是说那种脏,仙君猜他们来了兴致,会不会在外面……”
  在什么外面……
  沈扶玉愣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脸色当即变得异常难看,环着危楼脖颈的手都收了收,一句拒绝的话也难以说出来。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脚底怪怪的,好像真的踩了什么东西。
  好恶心,沈扶玉一阵反胃。
  危楼闷声笑了几下,胸腔震动,惹得沈扶玉愈发难为情。
  危楼握着单手握着他的脚踝,放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沈扶玉低声警告道:“危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
  危楼含糊地应了一声,只道:“不是嫌脏吗?本尊给你擦擦。”
  沈扶玉一怔。
  他俩楼梯还没上到一半,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几乎要掀翻屋顶的高呼声,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沈扶玉没有说话,危楼却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停止了脚步。两人不动声色地站在楼梯上,静静观察着楼下的情况。
  只见老鸨出现在了原本奏乐的台上,方才奏乐的乐伶尽数抱着乐器站在她的身后,任人打量,一语不发。同沈扶玉这般廉价又赤/裸的装扮不同,台上六个人的衣着尽数华丽且合体,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躯。
  老鸨笑得很开心:“各位爷,咱们仙花阁七朵金花,个个赛天仙!琴棋书画,都略懂一点,奴呀,素来舍不得让她们接客,因而这七个都是雏儿呢!不过各位爷实在热情,今儿个呢,咱就破六个的雏!老幺年龄小得很,奴再给大家伙养得水灵一些!”
  六个。
  沈扶玉一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拧眉。
  楼下的欢呼声更甚,老鸨尚未开口,已经有人开始扯着嗓子叫价,拍桌饮酒声不断,更有甚者,开始往台上砸金银珠宝,老鸨笑得眼都眯起来了,一边招呼着人去捡钱,一边虚伪地开口:“哎呀,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哈哈哈……”
  沈扶玉静静地看着楼下的状况,倏地手上一凉,一滴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往楼上望去,果不其然,昏暗沉闷的三楼,一个人影正扒着围栏往下看,可惜她躲在了阴影处,沈扶玉实在难以看清这人的面貌。
  细微的抽泣声传来,可以分辨是一名女子的。她泣不成声,又死死压抑着,唯有不停飘落的滚烫泪水将万般情绪述说,细雨般的眼泪飘向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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