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阿降临 第515节
这些信息很快就都到了楚君归的手上。其实这些早就在楚君归的意料之中，苏剑败北之后必然会想办法找替罪羊，而光年独一无二。
楚君归现在知道，战争并不只是在战场上展开。他随即按照预定的方案，发了几条消息出去。
王朝重点实验室中，几名研究员正围坐在会议桌边，盯着一个庞大且极为复杂的立体结构影像。
零博士皱眉凝思，然后把结构放大，画出其中一个部位，说：“在这里加一个键，应该能改善它的硬度。”
这时博士的终端忽然收到了一条讯息，博士打开看了看，若有所思，说：“就到这里，散会。”
王朝天门星系，一位中年男人从传媒大楼中走出，进入停车场，他刚刚打开飞车的门，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中年男人一惊，随即镇定，这里可是天门星系，极度繁华，早就消灭了大部分的原始犯罪。
这个人仔细看了看中年男人，叫出他的名字。中年男人并不奇怪，作为整个王朝有数的知名主持人，他不认识对方而对方认识他的情况太常见了。
突然冒出来的神秘人显得有些激动，说：“我是您的粉丝！您时间比较忙，我就直说了。是这样，我是个通讯工程师，业余爱好就是监听宇宙深处的信号，好寻找智慧种族存在的痕迹。一天前我突然收到了一个神秘的信号，研究之后发现居然是最古老的编码方式，然后我成功的破译了它，这就是信号的内容……”
主持人接过念道：“这里是n77星域，王朝历3415年4月19日5时整，联邦部队已入侵星域，我们正在抵抗，请求支援！”
主持人就是一惊，道：“n77不是全境陷落了吗，怎么还有人在抵抗？！”
那男子压低了声音，说：“我本来想把这个消息上报，可是接待的人态度很奇怪，坚决否认我收到的消息是真的。说实在的，她连什么是通讯都搞不清楚，怎么就敢说我在说谎？离开政府部门后，我就发现有人在跟踪我。所以想来想去，我就用这种方式来找您了。”
主持人沉声道：“看来n77的败退里面有猫腻啊！你放心，不论是谁，在王朝都不可能一手遮天！如果真有人在沦陷区奋勇抵抗，我们也绝不会让英雄寒心！只要这件事属实，我就要把它说出去，这是一个媒体人起码的信仰！”
男子传过来一份文件，说：“我说的都是真的。这是我收到的信息原始编码，这种编码方式非常古老，用的是人类第一代跨光年通讯的编码。那时跨越光年通讯还需要通过宸塔，能够传送的数据量极小，必须用特殊的编码进行压缩。现在大部分宸塔都已经失效，还能用的只是用来做应急备份。可是我们星系恰好就有一座宸塔还在运转。”
主持人已经信了八分，说：“我会让技术部门的人确认的。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不，一直有人在跟踪我，我好不容易才甩掉他。我只是想做点事，但不想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主持人道：“有我在，没有人敢对你做什么！”
男子显得惊魂未定，只是摇头，然后隐入了黑暗。主持人关上飞车车门，又返回大楼。要进大门时，他忽然回头，鹰一样的双眼在侧后方某个阴影中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主持人一声冷笑，向那个身影比了个中指，才走进大楼。
一进办公室，主持人就召集了还在加班的人，将资料递给助理，说：“你拿这份资料去技术部检验，看看它是否伪造的。”
“你，把所有关于n77战区的资料全都找出来，看看还有谁留在那里。哦，对了，别忘了找找第4舰队是怎么失败，失败后又干了些什么。”
“你过来，我们大楼外面有几个不怀好意的家伙，你家里不是有人在警察局吗，让他们过来抓人。”
“所有人都动起来，我们可能遇上了大新闻！”
一瞬间安排完了所有工作，主持人脱去外衣，露出藏在衬衣下的健硕肌肉，冷笑道：“还想监视我？也不看看老子以前干什么的，那时在边疆行星上，每天都是出生入死，还拿这套来对付我。”
他刚把衣服放好，助理就奔了回来，说：“技术部门确认，这是从星系宸塔发出的信息，里面有宸塔专属的数据印记。消息的上一个节点是n77星域宸塔。”
“n77宸塔还能用？”主持人若有所思，慢慢地说：“这么看来这个消息是真的了……但为什么不通过正常途径、而是要使用早就废弃的宸塔系统呢……”
助理灵光一闪，道：“会不会是有人不想让n77的消息传出来？！”
主持人双眼一亮，道：“非常有可能！发消息的人肯定试过正常渠道，但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发送成功。去查一下n77的公共通讯基站数据，看看发生了什么。”
主持人神通广大，人脉也广，片刻后就找到了相关人士，愿意替他去调取n77通讯基站的底层数据。
此时在大楼外的某个僻静角落，刚刚给主持人数据的男子打开终端，向一个秘密频道发送了一则消息：“博士，已办妥。”
这个时候，零博士站在办公桌前，正看着面前的影像。影像中主持人正在快速布置任务，然后返回自己办公室，埋头研读n77战役的相关资料。
博士手指一弹，影像就已消失。他看看时间，打开一个秘密频道，道：“销毁n77的公共通讯基站，时间纪录定在35小时03分之前。”
片刻后，频道里响起了一个沙哑声音：“收到，销毁时间将为9小时11分钟20秒后。”
博士点了点头，切断了通讯，冷硬的脸上难得地露出隐隐笑意，“居然会用手段了……”
王朝首都星内阁大厦大门外，聚集了无数媒体和记者，今天内阁将在这里就n77星域战役进行听证，战区最高指挥苏剑将会出席。得到了风声的媒体于是云集在大厦外，想要得到点一手新闻。
数辆军方飞车停在大门处，苏剑从车中走出。他身姿笔挺，将星夺目，气度沉凝。
一看到主角出现，众多记者立刻围了上来。苏剑身边的警卫都相当克制，只是用身体护住了苏剑的后背和左右。
苏剑本打算稍许回答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提升一下自己的公众形象，以对冲失利带来的影响，于是向面前一位美女记者微微点头。
美女记者得到许可，立刻问：“苏剑将军，有消息说你为了逃命，特意把跟你有矛盾的部队留下来断后送死，然后为了掩盖事实，还炸毁了星系的公共通讯基站！请问有这样的事情吗？”
这个问题迎面砸来，苏剑都觉得脑袋嗡了一下，随即涌上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怒火，要不是顾忌着周围无数的摄像机，他甚至想把手里的东西砸到那个女人的脸上。
另一名记者抓紧时间，以极快的语速高声问：“联邦刚刚发表声明，谴责我方炸毁n77公共通讯基站的行为，称这是对星际公约和人类文明准则的野蛮挑战！请问您如何评价这个声明……”
苏剑终于忍无可忍，怒道：“我没……”
旁边内阁一名官员推开记者们，说：“相关消息等听证会结束后会举行新闻发布会统一发布。”
说罢，他护送着苏剑进入内阁大厦，记者们还追在后面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措辞越来越尖锐。
走进大厦，才算清静，仍然可以听到门外隐约的嘈杂声。
饶是苏剑城府极深，此刻也气得手都在微微发抖，好不容易才压下怒气，道：“我没下令炸基站！我只是……”
那名官员的目光不与苏剑接触，嘴上道：“我当然相信您，那些肯定都是谣言！”
第840章 铺垫
内阁大厦的大会议厅内，内阁总理、议长以及几个重要委员会主席居高而坐，苏剑站在听证位，后方则是半圆型的会议区，此刻坐了几十人，半数军方半数政府。
恢宏大堂中，只有苏剑雄浑有力的声音在回荡着：“……任何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可以看出，我们在第一阶段的行动是非常成功的，并且成功包围并歼灭了对手一支实力雄厚的分舰队，从战斗回放可以看出，敌人士气高昂、装备精良且不惧牺牲，这是一支不比联邦任何王牌差的部队。”
众人都是微微点头，他们早都看到了战斗回放，深深为对手死战不退的意志所震撼。
“歼灭这支部队的意义，远远不能用纸面上枯燥的战力数字来衡量。不夸张的说，打掉了它就相当于打断了联邦的脊椎，至少打出了骨裂。”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苏剑话虽幽默，道理是不错的。这样一支王牌部队被歼灭，对整个联邦的士气都是沉重打击。
“除此之外，在此前的零星战斗中，我们在劣势的情况下和敌人打出了接近相当的战损比。这是为了第二阶段决战所必须付出的代价，而敌人付出的并不比我们少。”
整个战区的战果统计早就摆在众位大人物面前，此前第4舰队不过比对方多损失了一艘驱逐舰而已。考虑到整个战区的被动态势，这个战损比说明苏剑打得相当不错。只不过数字虽然是真的，但是统计方法中隐藏着一些手段。王朝的损失只统计了第4舰队，而战果则是包括了整个战区的，也就是说楚君归打掉的那几艘星舰也都被苏剑拿来用了。
这点小细节是不入大人物们的法眼的，他们关注的是重点。
苏剑正开始说重点：“成功歼灭目标后，我已经基本达成作战目标，然而在撤退途中，联邦月轮主力舰队突然出现，切断了我们的退路！当时我已经分析过所有空间跳跃产生的波动，我们周围不可能有联邦主力舰队。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早已跳跃，而且直插我的后路。月轮舰队使用的跳跃点就是n7703星系的跳跃点，他们毫发无伤地穿过了我们的防线，而且没有一点消息传来。就在此前不久，驻守n7703的光年军团还两次拒绝接受我的征召令，此举导致我派出的分舰队补给短缺，没能拖住联邦穿插的舰队。”
这时高位上的一个人缓道：“你的意思是说，光年军团已经通敌？”
苏剑道：“嫌疑非常大，如果不是通敌，也是避战！”
另一个人问：“你怎么解释炸毁星域通讯基站的行为？这给王朝的声誉带来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星域通讯基站具有一定军事用途，但主要是提供公共频道的通讯和定位。在茫茫的宇宙深空中，最为可怕的不是别的，就是与人类的大本营失去联络。失去通讯和定位能力，一艘飞船就算飘上几万年也不一定能够接近任何一个星系。正因如此，星域的通讯站是属于全人类共同的财产，地位和母星时代的水库大坝差不多。
正因如此，这件事才会被提到内阁听证会上讨论，可见严重。
苏剑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些，说：“在撤退的时候，我只是下令临时关闭通讯基地的功能，目的是不让撤离路线外泄。鉴于战役第二阶段发生的严重泄密事件，我认为这样的措施是合理且必要的。等到联邦接管基地，自然会重新开启。基站被炸毁就是一个阴谋，显然这是联邦干的，目的就是为了泼脏水！”
一位大人物皱了皱眉，说：“关于这件事，我想请国防部首席科学家，王朝物理、材料学和生物重点实验室负责人零博士发表一下观点。”
片刻后零博士缓步走进大会议厅，走到证人席，说：“我的实验室已经成功恢复了n77通讯基站的部分备份数据，这批数据是最后一刻发送的。数据显示，基站通讯功能模块被关闭是在……”
零博士看了看时间，继续说：“91小时22分之前，而爆炸发生的时间为91小时05分之前。”
大人物沉声道：“零博士，你能确保这些数据的准确吗？”
零博士道：“人类习惯说谎，而数据不会。”
“很好，谢谢您，博士。”
“不可能！他在说谎！”苏剑脸色铁青。
零博士向他看了一眼，目光冷漠，平静地说：“在科学和真理的殿堂中，军衔什么都不是。”
苏剑自知失言，没有再说什么。零博士离开后，另一位内阁成员说：“这件事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接下来是最后一个问题，关于在第二阶段战役中出现的扫射救生舱的行为，你怎么解释？”
苏剑已经恢复了镇定，说：“我从来没有下过这个命令，就算下达，底下军官们也有权拒绝执行。但我要说的是，当时战况极为惨烈，我方也有多人牺牲，一线的指挥官出现某些过激行为完全可以理解。客观来看，这一行为对敌人战斗意志产生了明显的影响，部分意志减弱，部分被激怒，疯狂进攻，使得击杀难度大幅下降。总而言之，个别指挥官的这一行为，对战斗进程产生了重大推动，如果不是他们，我方将会多损失一艘重巡、数艘轻巡和驱逐舰，伤亡会相应增加3000到4500人。”
停顿了一下，苏剑开始了最后的陈词：“坦率的说，我虽然不认可这几位指挥官的行为，但我尊敬他们勇气和担当。如果当时我身处他们的位置，我可能也不会为了保护敌人、为了所谓的道义而眼睁睁地看着成百上千的战士牺牲！各位，我们今天之所以能够安然坐在这里辩论这些可笑的问题，是因为有那么多战士的牺牲！我不认为为了保护敌人需要让我的战士们去死，我做不到，在我心中，这些战士比敌人的生命、比敌人那些该死的权利要重要得多！我现在甚至有些遗憾没有亲自下达那个命令。不过，至少现在我还可以为我的军官们分担一些责任。作为舰队的最高指挥官，我愿意为此事负责！”
苏剑环顾全场，道：“我的话讲完了。”
听证会结束，苏剑并没有在新闻发布会露面，只有内阁一位发言人出席，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所有重要问题的答案都是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具体过程和听证内容则以涉及军事机密为由，一律不予公开。
消息会快在整个王朝传开，并没有激起多少波澜，人们更关心的是前线战况，关心的是n77失陷后，能不能堵住漏洞，而不是无聊的追责。
消息很快就到了楚君归这里，看过之后，楚君归就把它放到了一边。倒是开天和智者愤愤不平，道：“就这么完了？老贼不像是这么有手段的人啊！”
楚君归倒不在意，道：“不急，这只是铺垫铺垫。”
此时联邦的恐怖舰队已经正式进入n7703星系，与月轮舰队汇合。一座新的大型移动基地开始建设，表明这支舰队并不是过来玩玩的，不把楚君归彻底赶出星系，看样子是绝不会罢休的。
联邦舰队丝毫没有遮掩，甚至都没有使用反扫描措施。
月轮舰队指挥舱内，菲尔问：“楚君归那边有什么动向没有，他准备什么时候逃？”
“没有丝毫动静，只是向外界发了一条消息。”
“拿来。”菲尔接过一看，消息上写着：“这里是n7703星系，现在是王朝历3415年4月21日12时，我们依然在战斗。”
看到消息结尾，菲尔一怔，“没了？不是还应该有一句请求支援吗？”
最近几天光年每天中午都会发送一次救援信息，除了时间有所改变外，其余内容都是一样，但这次少了一句，让菲尔看得全身都不舒服。
旁边的参谋道：“都这种时候了，连狗都知道王朝不会给他任何的支援，楚君归怎么会不知道？大概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了，所以把最后一句给去了。”
菲尔点了点头，看看时间，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再不逃的话，可就来不及了。”
指挥舱里一片沉默，无人说话。
菲尔道：“支援舰队的摩根上将是我父亲的好朋友，去邀请他和舰队高层，就说我准备了好酒，今晚请他们共进晚餐。”
参谋有些迟疑，道：“晚餐？那时不是应该开始进攻了吗？”
菲尔道：“又不急这半天，明天早上再打也是一样。去请人吧！”
参谋离开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人方道：“楚君归看样子是不会跑的，你已经给他那么多的时间了。”
“再试试吧，说不定他就跑了呢？”菲尔苦笑。
年轻人有些好奇的问：“前段时间你还是一心要打的，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菲尔指了指舷窗外的舰队，说：“那些星舰里面，是一个个活着的人。虽然战争就会死人，可是和楚君归打……死的人太多了。”
第841章 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