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吃了他们的脑子_分卷阅读_138

  钱小三儿也察觉到不对劲,还没开到吕铭浩跟前,先侧身把车门打开。
  吕铭浩弯着腰,手脚并用跳进车里,砰地摔上门。
  赵国栋的车和他们错身而过,车门撞在一起,摩擦,很快又错开,钱小三儿加大油门,手打方向盘,在榕树下急速地打了个弯,把赵国栋甩得远远的。
  吕铭浩这时才敢喘气,后怕得惊出一身冷汗。要是跑慢半步,大约两车相撞的瞬间他就要被压成肉饼。
  赵国栋,这次也真是狠了心了。
  ☆、第06章
  得亏钱小三儿前两年不学好, 迷上了飙车,苏北的弯弯绕绕都被他跑遍了,技术不见得多好,但此刻应付起来居然也游刃有余,没多久就将赵国栋甩得远远地,看不见踪影了。
  第三次从后视镜中确认看不到赵国栋后,钱小三儿才战战兢兢地扭头看吕铭浩:“刚才那车为什么追你啊?”
  吕铭浩喘着粗气:“我要是知道就不跑了。”
  “那谁呀?你连是谁都不知道吗?”钱小三儿觉得难以置信。
  “开车那个我认识, 电视台台长,赵国栋。”吕铭浩两眼发直,还是很难相信, 赵国栋居然也会对他下狠手。当年离开苏北,他爸切断了他所有的后路,没有用人单位肯收留他,是赵国栋悄悄给他安排了面试, 让他在电视台从实习工做起。表面上两人是上下级关系,但私下里, 吕铭浩也没少受赵国栋恩惠,逢年过节,别人都没有超市购物卡,就他有。有一回购物卡刚好短缺, 赵国栋就给他扛了两袋大米过去。赵国栋总是苦口婆心地教他,父子间没有过不过的仇,这事不急,找机会好好同他爸说和说和就成了——可是那一天至今没有到来, 反而是赵国栋变了样,开车想要把他弄死。
  吕铭浩沉默了许久,钱小三儿又急眼:“你是不是犯什么事了?杀了人家全家还是拐了人家老婆?你老实交待,我什么都听,你要是有苦衷,我也相信。”
  说实话钱小三儿觉得吕铭浩蛮奇怪的,自打离开苏北后,一别数月音信全无,春节连条祝福短信也舍不得发。为这事钱小三儿郁闷了好几天,自己主动发信息过去,还没有回复。当时他就想,哼,好你个吕铭浩,在苏北的时候自己也算出了力帮忙,现在这样算什么?过河拆桥,把十来年的兄弟情谊都抛诸脑后了!有男朋友了不起吗?男朋友长得帅了不起吗?他越想越生气,最后决定跟吕铭浩一刀两断,反正他钱小爷在苏北朋友多的是,不缺一个吕铭浩。
  可吕铭浩的电话打来时,他还是心软了。他确实朋友多,不过多是明面上的酒肉朋友,像吕铭浩这样,只身冲进黑社会据点救他的,还真没有。
  吕铭浩望向前方渐渐暗沉的天空,仍旧不说话。
  钱小三儿想着反正赵国栋也没跟上来,索性把车停在路边,手支在方向盘上看他:“怎么着,还真信不过我钱家小三儿啊?别忘了你那天跟我姐都进房了还临阵脱逃,我姐那个生气啊,要不是我拼了性命拦着,你能活到今天?”
  吕铭浩心里五味杂阵,想起刘昭阳提到李树时说:“他表现得不与人亲近,冷漠无情,并不是他性格有缺陷,而是他觉得,脑子被花吃了的他不配与正常人为伍,他为自己拥有正常的朋友感到羞怯和自责。”
  此时的他能充分理解李树当时的心情,也为自己什么都不说就把钱小三儿诓骗过来感到后悔,打电话给钱小三儿时,他确实没料到事态的发展会如此严峻。
  可刘昭阳又说:“我觉得那时的李树是想把全世界的孤独都揽在自己身上,可人是群居动物,没人能离开朋友,或许像素花也是这样,一朵像素花,也需要另一朵像素花的陪伴。”
  越说越不着边际了。
  吕铭浩扭头去看钱小三儿,钱小三儿支着脑袋,脸上渐渐浮出愠色。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就下车!”
  “我怕我说了你也要赶我下车。”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吕铭浩老老实实,把自己这段时间经历的事说了一遍。
  钱小三儿听完之后,久久不能语。
  吕铭浩又说:“我脑子被像素花吃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如果你害怕的话,我现在就下车。咱们今天没见过。”
  钱小三儿鼓着腮帮子,瞪大了眼睛瞅他。
  “你倒是说话呀?”这会轮到吕铭浩着急了。现在就算钱小三儿把他踢出去也不为过,当年他救钱小三儿的情,在他重回苏北时钱小三儿就全还了。如今谁也不欠谁,是至交,也是拥有独立人格的个体。钱小三儿有自己的选择,作为朋友,他应该尊重。
  钱小三儿的眼眸里,惊讶的神色慢慢蜕变,瞳孔像蒙了灰,晦明不明,好似上演着不为人知的内心戏。
  吕铭浩失望地叹了口气。
  钱小三儿在犹豫呢。再不是那个跟着他干坏事说走就走的二愣子了。
  他伸手解了安全带,准备开车门,说:“我走了。”
  车门还没完全打开,钱小三儿突然发动车子,脚踩油门,像离弦的箭,飞快地冲了出去。
  吕铭浩差点一头栽下车去,惊讶地回头看。
  钱小三儿噘着嘴,气得脸红脖子粗。
  “我让你下车了吗?你走?去哪儿呀?满世界抓脑残,你有本事把像素花挖出来啊?!”
  吕铭浩心头一暖:“三儿……”
  钱小三儿白他一眼,语气放软下来:“我不怕你爆炸,不就血浆迸出来么,那场面,跟当年比起来也没什么吧。当年,十六岁的吕小爷,拿着水果刀能把那些抓我的黑社会捅成血窟窿呢。”
  吕铭浩笑了一下,钱小三儿这人重情重义呢。
  钱小三儿又说:“你不是说李树早就患病了么?我看那哥们儿比你聪明多了,也没见缺胳膊少腿的。我都能跟他和平共处,还能怕你?我,钱家小三儿,苏北响当当的人物,什么时候怵过谁!我可跟你说,你不在的这些年,我可是这儿老大,咳个嗽地都要震三下。”
  “知道。”吕铭浩憋住笑。什么老大,不过是在他们这辈的公子哥中间有些人缘罢了。
  钱小三儿却是越发得意:“你记不记得咱高中班上有个胖子,叫江子的?那小子,后来进了警校,健身,大学毕业身材超级好,就给指派去地下酒吧当卧底了,干得都是刀尖舔血的活,后来暴露了,走投无路来找我。那幕后要他命的人是东南亚一个大毒枭,国际刑警都没办法,就我,钱小爷,我救的他!”
  吕铭浩并不相信钱小三儿能有这么大能耐,也不戳穿他,恭维地奉承:“三儿厉害了啊。”
  钱小三儿吊着眼角:“那是。”
  又开始吹当时情形如何凶险,自己如何以身试险,为同窗两肋插刀。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公路两旁的庄稼暗影深沉,像背脊宽阔的巨大的野兽,随时要潜身跃起的模样。他们离开村子后,一直走的是老路,路灯稀少,行人罕至。运气好,能看见道路两旁一两幢孤零零的房子,也不知有没有人住,门口处亮着昏黄的灯。运气不好,就什么也看不见,如果路况不好,车子还颠簸得厉害。
  “找个地方休息吧。”吕铭浩提议。
  钱小三儿想想也是,这大晚上的开车,容易出事故。于是导航了一家小招待所,要了两个房间。两人简单洗漱一番,下楼觅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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