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性不改 第36节

  没一会儿,他把阚然的头按进自己怀里,赌气似的嘟囔道:“反正我不管,你戴了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了。”
  “是是是,是你的。”
  阚然觉得受伤的常悦琛有些脆弱的孩子气,感觉挺新奇,嘴抹了蜜似的说好听的话哄他,黏糊糊跟他亲热。
  虽然知道不能做到最后一步,但他们还是引颈交缠,恨不得把自己和对方融合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已经天光微亮,阚然感觉自己额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滴落。
  他立马意识到那是常悦琛的眼泪,心脏顿时缩成一团,也顾不上常悦琛身上的伤了,用力地搂紧了常悦琛。
  许是太久没好好睡个囫囵觉,许是刚才哭得累了,许是情绪太过大起大落,两人还聊着天呢,阚然不知不觉就在常悦琛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李景华推开病房的门进来,看到缩在常悦琛怀里嬉笑的阚然,惊讶地看了眼常悦琛,常悦琛则朝他淡淡一笑。
  李景华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扔,冷着脸对阚然说:“你还嫌你害悦琛害得不够吗,又跑过来干什么?”
  阚然愕然,心中充满愧疚,想着自己没理,垂眸不说话。
  常悦琛警告地说了声:“锦华!”
  阚然不敢待久了,慌忙起床,嘱咐了常悦琛几句便想回家。他正要上车时,听见李景华在后面叫他,阚然立在车前:“说吧,什么事?”
  李景华恨恨道:“你知不知道你家里人干的好事儿?现在悦琛的保研资格被撤销了,而且我们一起办的那个公司,也正在被调查,说我们非法集资!”
  阚然深吸一口气,心中怒火腾地往上冒:“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去解决。”
  阚然一口气开到滨江路,他知道阚霆从家里搬走后就跟金琳住进了这边的一套房子,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来这边,现在他却不得不来。
  金琳开门见到是阚然,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阚然不发一言,进了门才发现,姜贺也在,正在和阚霆聊天。
  看着金琳和阚霆坐在一起,姜贺坐在他对面,阚然觉得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冷着声问:“你们答应过我放了常悦琛。”
  阚霆说到这个就气,怒道:“阚然,任性也要有个限度。那小子现在还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宽容了。”
  “你现在说话怎么跟个土匪恶霸一样,他要是真有什么罪也该是法律来审判他!”阚然呛道:“而且这事儿是我起的头,你们拿他撒什么气,我话放这儿,如果你们敢毁了他,我绝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
  姜贺出声道:“幺儿,有些事儿你不懂,我们这样做必然有我们的道理。”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道理,你们马上把那些龌龊的手段收回去。记住了,这是你们答应我的条件,不然,明天的婚礼就不要想好好办下去”阚然又阴森地看了一眼金琳,“这孩子,我也不保证能安全生下来。”
  阚霆噌地站起来,刚想发火,姜贺扬了扬手阻止道:“哥,没事儿,那小子翻不出什么水花,我们就按幺儿说的,放了他。”
  姜贺说完又对阚然说:“幺儿,你乖乖听话,别再跟他来往就是了。我们是一家人,以后别再说这种让你爸伤心的话。”
  *
  尽管已经尽量低调,这场婚礼还是宾朋满座,来的都是江城有名的高官富商,不少二代们也一定会跟着父母出席这种场合的。
  这些二代们全是人精儿,看出来现在阚然跟他爸阚霆关系已经不同以往,也看出金琳不太舒服的神色是孕期反应所致,所以大家对阚然明显没那么恭敬了。
  大家跟他打了招呼就到了金琳那边寒暄。
  以前阚然身边总是围满了人,有说不完的话题,从来不缺逗闷子的。
  现在乏人愿意围着他转了,还有个不长眼的纨绔跟阚然开玩笑说:“你那小妈长得可真不错。”
  好在马玟偲还是个有义气的家伙,恨恨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那人自觉无趣便施施然走了。
  马玟偲还余怒未消,咬牙切齿:“这群人可真他妈势利眼啊,老子真是要被他们气死了。”
  阚然无所谓地笑笑:“这种戏码从小看到大,你还没习惯吗?”
  趋炎附势,捧高踩低,向来如此。
  马玟偲拍拍他的肩膀,仗义地说:“别伤心,哥们陪着你,要是你想喝酒今晚我陪你喝个够。”
  这时李家功朝他们走过来,依然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脸上总是挂着讨好的笑容,活像个小丑。
  以前阚然看不惯他这副样子,现在却有些同病相怜,阚然笑着说:“家功,我现在跟你一样了,你也要过来奚落我吗?”
  李家功卸了脸上那惯常的笑容,站直了身体,看着阚然正色道:“然少,你跟我不一样,你爸爸是爱你的,而我爸爸完全是个混蛋。”
  “有什么区别吗?”阚然自嘲地笑了笑,“以后等他小孩儿落地,我就是可有可无的了。”
  第65章 突变
  李家功顿了顿说:“所以,给你个免费的忠告,趁着现在你爸还对你心存愧疚,能多捞一点就多捞一点,别像我妈当年那么傻,为了争口气,什么都没要。”
  一旁的马玟偲听不下去了,拧着眉头:“能说点儿好话吗,捞什么捞,这也太难听了。”
  “话糙理不糙嘛”阚然冷静地笑了笑,对李家功说:“谢谢你的忠告。”
  阚然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
  或许这就是人走茶凉,第一次体会到人情冷暖的阚然不可抑制地开始想念自己的妈妈。
  那个骄傲的女人要是知道了这一切该是作何感受。
  阚然知道他永远也不会认可阚霆的决定,但现在木已成舟,日子还要过下去,他只能装成大人的样子,做一个懂事儿的儿子。
  他身着正装,顶着一头精心处理过的头发,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跟着爸爸四处迎客敬酒,那些和蔼可亲的叔叔阿姨们,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怜悯,他只能佯作不晓,笑得没心没肺。
  巡过一轮,阚然进了酒店准备好的休息室,揉着发疼的太阳穴。
  想到过了今天,阚霆和金琳就正式组成新家庭,他心里莫名地烦躁不安。
  他打了个电话给常悦琛,是闫煦接的,告诉他常悦琛正在睡觉。
  挂了电话,阚然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这时阚霆走了进来,阚然想换上一个得体的表情已经来不及,阚霆说:“幺儿,今天是爸爸大喜的日子,你还没恭喜爸爸。”
  阚然没什么感情地说:“恭喜你们了,百年好合。”
  阚霆也没了刚刚在人前那副儒雅和蔼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惆怅,他盯着阚然说:“幺儿,你是准备一辈子都不再叫我一声‘爸爸’了吗?”
  阚然嘲讽一笑:“会有你叫你‘爸爸’的,着什么急?”
  阚霆扶额轻叹一声,“幺儿,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对你好了。我对得起你妈,也对得起你,你有一天会理解我的。”
  “那就等到了那天再说吧。你这个新郎官可是主角,这么久不出现人家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走吧,我陪你一起继续去扮演其乐融融皆大欢喜的一家人,你们不就想这样吗?”阚然说完迈步出去。
  人满为患的宴会厅一片祥和,悠扬悦耳的音乐声在空气中缓缓流淌着。
  阚然冷眼看着礼服衬托下格外耀眼的阚霆携着面容精致的金琳去跟他那些多年挚友聊天,看着相貌堂堂的二叔姜贺和二婶佟欣正言笑晏晏地跟人推杯换盏。
  即便是那些江城最有头有脸的权贵富商,今天也都携家带口捧场,说着好听的奉承之词,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他的爸爸志得意满,他的二叔也春风得意,作为这个家庭的成员之一,他应该也觉得脸上有光的,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有一种孤独感直击心脏。
  这两个从小爱护他看着他长大的至亲终于都要奔向各自的幸福生活了,也意味着他阚然要脱离他们,成长为一个懂事儿的成年人了,果然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要是可以永远不用长大就好了。
  其实,这幕戏阚然已经演完了,他还站在这儿显得有些多余,是该退场了。
  阚然今天喝了些酒,但还不醉,拿着手机看朋友圈,把今天给他爸爸发祝福的叔叔阿姨全部拉入黑名单。
  他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去看看常悦琛,然后回家睡大觉,结束这糟糕透顶的一天。
  正在这时,他看到二婶佟欣一个没注意把一杯红酒洒在了身上,然后急急忙忙向洗手间走去。途中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耳朵,嘴里说着什么,神情不似平日那般淡定自若。
  阚然心下疑惑,这个动作有点熟悉,就像是电影里特工或者卧底的专属动作。
  他心里大惑不解,但隐隐有种不祥的直觉,似有大事儿发生。
  就在婚礼进行得如火如荼时,宴会大厅的门倏然开了。
  紧接着,两排训练有素,全副武装且穿着统一制服的警司迅速跑步入场,宾客们举座哗然,无不色变。
  一切交谈声,杯盏相撞声戛然而止,只剩下零星地小声议论。
  “这是怎么回事儿?”
  “发生啥了,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
  阚然此时正准备去找姜贺,看到姜贺安排在外围的几十个保镖已经跟警方对峙上了,姜贺急匆匆地赶去,脸上有一丝明显的慌乱,但依旧有条不紊地命令为首的保镖收了枪。
  接着,几个领头的警司迅速找到了姜贺和阚霆的位置,当着众人的面给他们上了手铐。没一会儿,其他两个警司找到了阚然,阚然也被带上了警车。
  他们三人被安排分别乘坐三辆警车,阚然来不及跟爸爸和二叔多说一句话,就被一个男警司推上了车。
  阚然如遭雷击,眼皮一直跳,感觉心里慌得厉害,脑袋嗡嗡作响,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大喜的日子为什么会被警察抓走。
  *
  自从那天以后,阚然几乎天天被传讯,被审讯了差不多一个月,终于获得了自由,只不过是一无所有的自由。
  阚霆和姜贺依旧被羁押,家里一切财产都被冻结,他被限制出入境,甚至不得离开江城。
  阚然从警局出来时看见灰色的天空,完全没有重获新生的感觉。
  爸爸和二叔遭遇的只会比他更严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见面。
  阚然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有点遮眼睛,他面无表情地对放他出来的警官说:“我要见一个人。”
  “谁?”
  “佟欣!”
  “没这个人。”
  阚然冷笑一声,果然,是个假名字。
  他迈步走出警局,却在门口见到了身着一身警服的佟欣。
  “二婶,”阚然笑得人畜无害,语气里是明显的嘲讽,“你原来是警察啊,我还以为你是奥斯卡影后呢。”
  佟欣,其实应该叫做钟欣,面色肃穆地说:“我只是让他们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第66章 时间证明了一切
  钟欣拿出一串钥匙和一张纸,纸上写着一个地址,“你们家的房子已经被封了,这是安置房,你可以暂时在这儿住一段时间。”
  阚然把钥匙和纸条收进兜里,依旧往老宅走,果然看到了大门口白色的封条,苦笑一声,又自虐一般步行到了自己临江路那栋别墅,同样也被贴了封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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