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知道了
  “我妈说, 在家吃碗长寿面就行了,我弟弟坚决不答应。说, 正经六十大寿!怎么能在家吃面, 转身就定了希尔顿!光定金就付了十万,你说把我妈气的,可是把我弟骂了一顿, 说我弟不过日子。我劝我妈说, 您老就看开吧,儿子还不是想孝顺你, 他有这孝心, 你就且受用着吧!”
  老二媳妇眉飞色舞口沫横飞的说着她娘家亲妈的六十大寿, “也不知道我弟弟从哪儿结交的那些朋友, 足摆了五十桌, 我姑都说, 再没见过这么体面的寿宴!”
  老大媳妇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端起茶壶给婆婆续上茶。老三媳妇嘴角浮起一抹笑,“二嫂, 那你这做亲闺女的, 可得给婶子上份大礼。”
  老二媳妇眉眼间尽是得意, 声音高亢像美高音, “那是!我让飞飞去定了个金寿星!足有一斤!我姑我姨都说了, 也就亲闺女,要不哪儿舍得!”
  老三媳妇微微一笑, “二嫂, 不是我说, 我跟阳阳爸比不上你跟二哥,也没钱打金寿星。可二嫂, 您可得两个妈一碗水端平。咱妈平时多疼你,怎么也没见二嫂给妈打尊金寿星!”
  老二媳妇得意过头,此时方觉显摆太过,忽略了婆婆。老二媳妇原也有些故意,三个儿媳妇,林晚照素来偏心,现在还对她不冷不热。此时,老二媳妇也不慌,她现在娘家豪富,早今非昔比,便笑道,“也不知道妈喜欢什么样式的?其实,刘纯给妈置办的三金也是实诚东西。要我说,妈书香门第,也看不上这金啊银的!”
  林晚照还能受老二媳妇挤兑?瞟老二媳妇一眼,“你要再聒噪个没完,我就让刘纯就立刻给我去定一个。”
  老二媳妇一噎,林晚照转头对刘纯,“也不用金寿星,直接变现,现金吧。”
  老二夫妻目瞪口呆。
  林晚照端起茶杯喝一口,问老二,“怎么,不行?”
  老二哪儿敢说不行,立刻应下,“行!妈您一句话,我立刻给妈弄来!”
  林晚照笑悠悠地暼老二媳妇一眼,“我们老年人特别爱攀比,让我低亲家母一头,岂不没面子。飞飞,你姥姥的金寿星多少钱?”
  老二媳妇立刻给儿子使眼色,刘飞仿佛是个瞎子,对老妈的眼色视而不见,很实诚的说,“六万八。金子六万,手工八千。”
  林晚照同老二道,“六万块钱,三天内给我打卡上。过期不候。”
  老二陪笑,“都听妈的。”
  六万!
  老二媳妇心疼的直抽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老大媳妇老三媳妇心下都是一阵快意,想着婆婆现在越发有意思了。
  林晚照看时间差不多,对老三夫妻说,“你们这就回吧。你们爸爸就在家等着呢。”
  刘爱国今年跟老三夫妻一起过年。
  老三夫妻带着阳阳回家,阳阳还不愿意走,奶奶家多热闹啊。
  阳阳说,“爸爸,咱们吃完饭再回家吧。”
  大家被逗的一乐,老三给阳阳穿小羽绒服,围上围巾,戴上帽子,“明天再过来。爷爷在家等着阳阳呐。阳阳要是不回去,爷爷就要一个人吃饭了,那得多孤单呐。”
  阳阳可不好糊弄,很机灵的安排,“爸爸,让妈妈回去,咱俩在奶奶家!”
  “不行。”把儿子打理好,老三将人往肩上一扛,就把儿子扛走了。
  中午是林晚照定的附近饭店,因为刚被罚过款,老二夫妻不敢再臭显摆。这顿饭大家吃的颇尽兴。
  老二业务忙,中午吃着饭就电话无数,午饭后就先走了。老二媳妇也跟着一起走了,老大夫妻留下来陪老妈。
  朵朵在国外读书,也不能回国。
  老大媳妇说起朵朵在国外一个人过年,骄傲中带着几丝落寞,“我说过去一起过年,她功课又忙,说暑假回家。暑假跟春节怎么一样呢,春节是团圆的日子。”
  林晚照是知道朵朵转学的事的,她给孩子保着密哪,坚决不泄露一个字。林晚照便说,“国外跟咱们国内不一样,人家过的是圣诞。圣诞你们又不放假,暑假回来还不一样?谁叫你当初非让朵朵出国,要在国内,跟小特似的,什么节都在一处。”
  老大媳妇笑,“妈,我这不是为了让孩子有出息么。这留过学的人,跟没留过学的,那能一样么?”
  林晚照问,“有什么不一样?”
  “不说别处,我们学校,有留学背景的教授就要被学校高看一眼。刘杰副教授总是提不了正,差的不是资历,就是没个留学背景。”老大媳妇道。
  林晚照知道老大已经是副教授了,问老大,“是这个缘故?”
  老大有些好面子,其实不乐意妻子说这个。不过,他也人到中年,既然妻子提了,老大不想母亲多心,便道,“哪儿啊,现在留学的是多了,我们那一代人,留学的也没几个。我现在还年轻,过几年提正是一样的。”
  林晚照倒是说,“老大,你要是想留学也没事。朵朵现在也大了,留学的钱已经提前预备了出来。你跟你媳妇也都有正经工作,你要是想留学,能公费当然好。要是没公费,我出钱资助你。”
  老大夫妻都听的一愣,林晚照正色道,“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是正经上学的事,只要我有钱,我都愿意出。”
  自从读了老年大学,林晚照每天坚持读书看报,视野慢慢开阔,越发认定读书是件极好的事。她能力有限,拼尽全力也只能把孩子全都供计到走出农村,孩子们若再想深造,林晚照就没有能力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她还算小有产业。
  要是孩子们愿意继续上学,她是愿意出学费的。
  林晚照认真的说,“读书是正经大事。”
  看着母亲严肃面庞下说起读书时的几乎神圣的眼神,老大想到自幼受到的谆谆教诲,一颗心忽地涌起无数暖流。这是一种足以冲破无数不得志时心生幽怨的温暖,哪怕清高如他,是否也在无数夜间升起过,如果父母是何等身份,他现在当如何如何的念头。
  母亲无条件的支持令老大自惭形秽,老大认真的说,“妈,我已经这么大了。以后如果要深造,也能自己负担了。妈,您的钱,留着自己花。”
  孩子有责任心愿意自己承担也是好事,林晚照不勉强,“行。你要有困难就跟我说,别的不管,读书什么时候都管。”
  老大笑着应下,“好。等朵朵读完本科,再让她接着读硕士。”
  林晚照是很愿意孩子们多读书的,她当即便道,“只要是正经大学,读到哪儿供到哪儿!”
  其实,朵朵在国外也有自己打工挣钱。
  不是那种洗盘子洗碗的工作,现在的孩子跟以前不一样,朵朵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邮件上说去做店员之类的工作,反正也能挣一些。
  家里给的钱朵朵也都存着,从不乱用。
  朵朵说这是太姥爷传授给她的人生经验,独立的唯一方式就是经济独立。
  林特跟刘飞在楼上书房说话,林特有点八卦,说刘飞,“你不是说你舅借你家不少钱么。光借不还的。你姥姥过六十,还送那么大金寿星,二舅妈真舍得。六万块钱够付套小房子首付了。”
  “我妈对我姥姥、对我舅,那是剖心剖肝,什么都舍得。”刘飞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这事儿以后再说。等我回去催催,让我爸先把奶奶的钱打过来。”
  刘飞说的是林晚照开给他爹的臭显摆罚单。
  林特道,“我看姥姥也就那么一说。”
  “干嘛那么一说啊。不要白不要,你不知道,我爸这乍然有钱,那叫一个暴发。八百里远的亲戚都过来借钱,来个人吹捧两句我爸就请人下馆子,好像钱多的没处花。”刘飞道,“咱自家人得了还不亏。”
  林特非常了解姥姥,“二舅就是打过来,姥姥也是给二舅存着。姥姥可怕二舅出事了。”
  刘飞无奈,“芳芳也说,理财这事不可靠。利息这么高,多是骗子。凭谁怎么劝,我爸哪儿听呢。”
  有刘飞在家使劲儿,真的是三天以内,老二就把六万块钱打到母亲账上。林晚照收到钱,一个转手就打到刘飞户头,打电话跟刘飞说,“你比你爸懂事,这钱我放着没用,你正是做事业的时候,用在正经地方,只是不许拿去给人理财。咱们做实事。”
  老二没得瑟太久,刚吃过正月十五的元宵,林特开了学,林晚照也收拾收拾准备去上新学期的课程。
  老二就出事了。
  林晚照上了年纪,一般这样的事,儿女们怕她担心,都不跟她说。
  因为老二家这事实在大,要债的堵满家门,刘爱国忧愁的吃喝不下,卡里就十来万块钱,就要拿着这钱给老二还债。老三好意劝老爹,二哥的债务还没理清,您老别急着拿钱。还被刘爱国怼了几句,说老三站干岸,没兄弟情。直把老三气的不轻。
  老三为人周全,是不想老爸的存款在他这儿出事,不然以后不好跟兄弟姐妹交待。打电话给大哥,直接把老爸的银行卡拿到大哥那里,让大哥拿着。哥儿俩商量后,想着与其让母亲从别的地方知道着急,不如他们先告诉母亲。
  不然,二哥还好,二嫂向来不着调,万一闹到妈这儿。
  岂不让妈受惊。
  这么着,林晚照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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