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四十一章 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作为历史最悠久，也是世界上第一个国际性的电影节，威尼斯电影节的牌面反而还不如柏林和戛纳。
  甚至今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评委，兼主席的克里斯多夫都被人抨击了，抨击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开幕仪式和各类电影展映仪式就跟乡村电影院一样……
  挂靠威尼斯这座水城，主办方为了营造“人和自然”相结合的氛围，特意请了艺术设计师设计了一场场复古的“夜间露天展映”，配上摇曳的水声和圆月高挂，雾气朦胧的异域风情，营造一个个美妙的观影体验，让人流连忘返……
  想得确实挺美，结果这些电影们展映没几天，就遇到了连绵细雨，逼得主办方又想办法将部分展映区移到了室内，一来二去之下，整个电影节就显得仓促与窘迫，设计师直接被骂得怀疑人生了……
  好不容易稳定了展映电影的时候，收尾的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又特么出了幺蛾子。
  “穷酸到骨子里了！”
  “搞文艺、装清高，穷得都要饭了，连观众的口袋都不放过……”
  “国际电影节应该在商业和文艺这边弄点平衡，你瞧人家戛纳办得多成功，完美地将商业和文艺结合在一起，越办越大，俨然有欧洲三大电影节之首了……”
  “脸都不要了！”
  类似的谩骂声在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开幕仪式前几天就出现了。
  今年的主席克里斯多夫的骚操作将整个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整体神圣和氛围都抹黑了很多。
  卖票！
  而且还是电影节的观众票！
  你怎么不去死？
  专注于文艺片的发掘，商业片根本进不去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宗旨让威尼斯国际电影节越办越穷，又加上几个欧洲评委自诩清高，对一些商业赞助都挑挑拣拣，指指点点，生怕影响了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权威性，又又因为主办方设计师的骚操作，最终这一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办得让人脑壳痛……
  但尽管被骂声一片，但从各国络绎不绝过来的电影人们还是将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给撑起了半边天。
  水城边上的船全部拥挤不堪，甚至还发出了一些翻船事故……
  周洋就亲眼见到几雍容华贵的剧组在河里翻滚，最终在夕阳下弄得相当不体面，一度被人各种拍照……
  ………………………………
  “妈的，真脸都不要了，租个场地，花这么多钱！”
  “自诩不要沾染任何商业因素，却偏偏开始售卖展映场位……”
  “又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这还是威尼斯国际电影节？”
  夕阳西下。
  冯凯骂骂咧咧地拿着账单，站在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门口，胸中觉得挺阴郁。
  今年的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口碑确实挺崩的，不但卖票，甚至还忽悠电影人的钱。
  华夏参家威尼斯颁奖典礼的电影只有两部，但受邀参展的电影倒挺多，半个月时间，粗略统计了一下，上映的华夏电影有接近二十多部。
  这二十多部电影里面，质量虽然在线上，但内容却是参差不齐，商业、文艺、BL、甚至一些周洋都没听说过的禁片……
  什么类型的电影都有！
  嗯……
  所谓的受邀，其实都是幌子，内部基本上都是花了钱的，而且钱还不少，都是几百万美元几百万美元为单位。
  冯凯的《锦衣卫》在华夏口碑不错，但在西方，特别是专注文艺片领域的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就有些被人瞧不太上，这一次花了一百万美元，买了一部分排片，打算好好经营一下西方市场，结果等《锦衣卫》几场排片全部放完了以后，愣是一个片商都没过来，甚至都没多少观众……
  “受邀展映”和正常展映区别很大。
  不但排片时间比较阴间，而且放映的地方都和展映区隔得很远，基本上就是挂着“受邀”展映这个名头，让你自生自灭了，起初还有些人，但后来人越来越少，全部被另一边的正常展映区给吸引过去了。
  电影节内部人员，甚至很多评委都不承认这些“受邀展映”的电影跟他们有关系！
  这让冯凯莫名有一种被骗的感觉。
  但其他导演却非常兴奋，特别是刚解禁以后的一些导演，砸锅卖铁带着电影跑到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各种展映推销，还沉浸在国际大导演的梦里。
  当然，受邀展映的电影倒有些好处，就是每部电影可以有红毯的邀请函，和电影节的入场券……
  这让很多做着国际梦的女星们集体高兴坏了，穿着花枝招展地在红毯边上各种露脸，年轻一点的倒是挺保守，还护着那么一点突起，那些上年纪的女星们则管你三七二十一，各种搔首弄姿，恨不得让摄影师将镜头怼在他们胸口，要多尽兴有多尽兴。
  “哇！周总！”
  “哇周总，我们能合个照吗？”
  “周总，我叫韩亚亚，是一名歌手，我非常崇拜你……”
  “周总……”
  “……”
  红毯前，周洋见到了很多令人无语的事情。
  数不清的华夏女星见到他以后，仿佛见到什么香饽饽一样，集体贴过来，恨不得用那些骄傲的地方将周洋给挤扁。
  周洋很尴尬，努力让自己保持着距离，并暗示了自己不喜欢这样，但架不住这些人的热情和奔放……
  特别是在走红毯的那会，周洋甚至都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了……
  赵振这哥们更惨，《海边的灯塔》这部电影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不但很多西方女星贴过来，甚至很多男星也贴过来……
  “周总，我被那个黑人给亲了……”
  “呕！”
  “我突然不想拍那部电影了……”
  红毯走完以后，赵振第一时间就朝着卫生间跑去，等回来的时候，依旧胃部翻腾，很显然被吓坏了。
  周洋苦笑，并没有说话，而是朝着颁奖典礼大厅走去。
  这个圈子似乎就是这样，每一个人都在以各种方式博出位，想尽一切办法搭关系，竞争残酷得像古时候充满硝烟的战场一样。
  等入座以后，赵振那边更是人潮涌动，无数的制片人和导演围着赵振，将他围得水泄不通，犹如天皇巨星一般让冯凯好一阵嫉妒。
  “赵振这货算是在圈子里出大名了……我听到克里斯蒂安的内幕消息，赵振极有可能获大奖，妈的，该不会是影帝吧！”
  “不至于，我觉得应该是最佳新人…赵振在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是个新人……”旁边《无间道》戴着劳力士穿着人模狗样的后期组负责人李强摇摇头。
  “最佳新人奖也牛逼啊，这是主竞赛单元大奖！”冯凯死死地盯着被簇拥着的赵振，眼睛都要滴出血了。
  “冯导，万一最佳男主角是周总呢？最佳新人是周总呢？评委之一的克里斯蒂安先生跟我们周总关系可是非常好，多少会倾斜一点的……而且咱们《无间道》可是拥有好多亚洲影帝呢，刘华、曾家宝……”
  “对！最近在威尼斯一直听人说《海边的灯塔》，听得多了，耳朵都长茧了……”
  冯凯又转过头看向旁边《无间道》的剧组。
  看到那几人以后，冯凯心情依旧挺复杂。
  上一次，他这种表情是在周洋登上柏林获奖的时候……
  那一次，他是一个电视机前的配角。
  这一次倒是稍微好一点，借着“受邀展映”的资格，他来到了现场，而且坐在了一个相对而言靠前的位置。
  不过……
  还是一个见证别人的配角。
  不远处的刘华听到有人在提到自己，不自觉便抬头看了看周围，随后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前辈曾家宝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华，作为天王，经历了香江三王争霸的年代，见过大风大浪，并横夸影视歌三栖艺人，本应该平和的，但此时此刻却显得有些紧张感。
  这些年……
  他的演技一直被人诟病。
  虽然多次获过金像奖影帝的提名，也获得过千禧年的一次奖项，但一直被外界和各大媒体嘲讽为“千禧年最水影帝”“香江电影圈崩溃的起始”……
  拿影帝那会他对这些流言完全不放在心上，一直沉浸在成功的喜悦当中。
  但随着香江电影开始越来越差，人才不断往外流以后，这些流言开始变成了主流言论，甚至很多电影评论家都开始这么觉得了，受其影响，似乎为了泄愤背锅，他那部获奖的电影《未来人》更是被刷满了各种差评！
  这让刘华气得不知道该说啥，整个人一度陷入抑郁当中，这些年一直急于证明自己，但很多东西就是这样，你越证明自己，就越坑爹，六年时间里，接了无数烂片，虽然在华夏的影响力依旧属于顶端级前辈人物，但整个人像是被钉在耻辱柱上了一样……
  他受邀参演《无间道》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
  周洋虽然年轻，但履历却非常惊人，特别是在国际电影节这一块，在华夏咖位都能吊打一些老牌的艺人了。
  年仅二十六岁便参加过四次国际性的电影节。
  两次戛纳、一次柏林、一次奥斯卡！
  两次都获奖，而且奥斯卡这种级别颁奖典礼更是获得了最佳编剧这种个人奖。
  这特么不跟着周洋蹭蹭？
  这一次《无间道》果然获提名奖了！
  而且获得提名奖还不少。
  最佳剧本个人奖、他和周洋同时获得最佳男演员奖……
  足足三个提名奖项！
  要知道这可是威尼斯国际电影节诶！
  欧洲三大电影节里面，含金量整体来说排在首位的电影节诶！
  一想到这，已经四十多岁的刘华刘天王又目光盯着大荧幕，紧张的情绪又加深了几分。
  紧接着他又看向了另一边的《黑夜行者》。
  《黑夜行者》的黎耀宗黎天王也坐在不远处……
  《黑夜行者》也获得了好几项提名，甚至连最佳导演银狮奖这样的奖项提名获得了。
  三天王争霸的时期，他的颜值演技不如黎天王、唱歌舞蹈不如郭天王，属于全方面发展，但在三大天王里面不算突出的一个。
  相比于刘华的倒霉，黎天王绝对是拿到男主角剧本了，刚出道没多久就拿金像奖影帝，第二部电影《深夜归人》拿了金马奖影帝……
  好几次刘天王在颁奖典礼上都成了背景板，眼睁睁地看着他上台领奖。
  这一次，不会也是……
  颁奖典礼现场很喧嚣。
  喧嚣声中，周洋表情倒是保持着平静，尽管是第一次来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看着很多东西都很新奇，但并没有多少激动感。
  自从那一次《挣扎》的死里逃生以后，周洋的情绪前所未有的平和，如今的生活他非常满足和富裕，又没有特别大的好胜心，获奖不获奖对他来说没多大意义。
  就在颁奖典礼即将开始的时候，周洋感受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走过来。
  他转过头，却见那个身影是宋依依。
  “宋老师，你……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来太早媒体太多，我赶在媒体少的时候来，少拥挤点……”
  “哦。”
  “周洋……”
  “啊？”
  “没什么。”
  宋依依坐下来以后，看了一眼周洋，似乎欲言又止，最终又摇了摇头，转过头脸上平静地看着前方的大荧幕。
  周洋狐疑地看着宋依依，他总觉得宋依依似乎怪怪的。
  周洋还没有想怎么回事呢，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周导……”
  “姜导，你好……”
  “周导……我……”
  “姜导，怎么了？”
  “没什么，挺好，挺好……”
  姜戈迟疑了一下，脸上又闪过几分欲言又止，最终又点点头，回到了《黑夜行者》的位置上。
  周洋看着姜戈的背影，皱了皱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姜戈变化真的挺大，看起来似乎成熟了不少，对自己少了几分敌意，但似乎又憔悴了不少……
  等坐在位置上的时候，周洋发现姜戈并没有跟黎天王一伙人说话，看起来孤零零的，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横膜。
  “小周……”
  “啊？”
  周洋又转过头，看到另一个身影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听叔一句劝，超级英雄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别拍什么《蜘蛛侠》了……这不是现在的你能拍的电影……”
  周洋转过头，看到许久未见的周艺林也走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语重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