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六千里 第12节

  戚宴笑了下:“给姐姐倒了热水,姐姐喝一些。”
  师乐转过头,这才看到,铁炉上多了杯热水。
  这兄弟两人执着地这杯水,终于倒好了。
  她端着坐在两人旁边,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打算跟他们一起把花生铺开。
  见她动手,戚宴立刻抬手。
  师乐的手碰到了他的手腕,她抬眸,挑唇笑道:“怎么?”
  戚宴目光从她雪白的手上移开:“姐姐是客人。”
  “你收留我,还给我新衣服,给我倒水。”师乐打开他的手,“没找我要钱就是我走运了。”
  “还不给姐姐一个表现的机会?”
  她直接把手伸进去,将那些花生铺开,纤细的指尖染上了土,突兀又让人不住地去关注。
  戚宴呼吸节奏乱了一秒,他突然丢下了花生起身:“我去做饭。”
  这花生铺开不是什么重活,他不在也能做,于是师乐挪了个位置,跟虎子坐在一块儿。
  虎子探过头:“乐乐老师,我哥做饭很好吃的。”
  “是呢。”师乐回过头,见戚宴低着头站在灶前没动,问了一声,“小同学,那我是不是有口福了?”
  隔了一秒,戚宴才抬起头,弯着眼睛:“姐姐想吃什么?”
  “不挑。”师乐随口道,“你做的都行。”
  戚宴搭在灶上的指尖轻轻一颤,他闭了闭眼,半晌后微微舒出一口气。
  把花生铺好,师乐跟虎子洗了手,虎子在铁炉上做作业,师乐在一旁指导。
  听到菜板上的声音,师乐抬起头,戚宴做菜很是熟练,刀工也很好,他又系上了围裙。
  师乐一直认为,有人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做饭,是一件很有幸福感的事。
  就像是现在,虎子有这么个哥哥,也是件幸福的事。
  戚宴做菜的间隙回头,正好对上师乐的视线。
  女生弯唇笑了下,他垂下眸。
  今天好像不对劲太多了。
  第十一章
  夏天的雨,来时声势浩大,走时无声无息。
  大雨过后,山里的空气都清新了很多,也不会太热,师乐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用手机写今天的工作汇报。
  戚宴家门口有盏灯,一到晚上就会打开,间隙抬起头,看到橘黄色的灯光照下来,洒在蹲在院子里洗碗的戚宴身上,衬得他又乖又暖。
  比家里那个动不动耍脾气的少爷好得不要太多。
  师乐无声笑笑:“换个弟弟就好了。”
  听见声音的戚宴抬起头:“嗯?”
  “小同学,你一直叫我姐姐,”师乐玩笑着问,“我给你当姐姐好不好?”
  戚宴手滑了一些,拿起的碗又掉到水里,咚的一小声,他面不改色地又拿了起来:“那我不是捡了大便宜了。”
  师乐摇摇头:“不,是我捡了便宜。”
  这只是一句玩笑话,她说完又继续做自己的事,只有戚宴抬头,看一眼她,又垂下去,过了会儿又忍不住抬头。
  女生往后靠在他家的墙上,脸上被手机的光晕映得白,嘴角还有没收完的笑意,专注又有莫名的吸引力。
  她好像天生就带着一股光环,能够将人的注意力都吸过去。
  “看什么?”
  戚宴突然回神,有些仓皇。
  师乐把手机放下,往前坐了些:“抓到了,一直偷看我。”
  见他被发现后的局促,师乐笑着起身,走到他面前:“真想做我弟弟啊?”
  顿了一秒,戚宴的局促散去,他抬头,轻笑:“或许吧。”
  “那不行。”
  得到回答,戚宴还未分清心里那丝是庆幸还是失落,女生便越过了他,她看着漆黑的前方,道:“我比不得你,自己都养不活。”
  他回过头,看着师乐的背影,不知为何,像是又看到了那晚的她。
  下一刻,女生转过头来,眼里的映着点点的光:“做我弟弟,你很亏。”
  师乐睡在他家的一间空房内,只有一张床,可能是不太习惯,师乐一直没睡着。
  她拿出手机,想起自己那个不知道消失了多久的亲人,又点开了地图,然后将到江州的交通方式截了个图。
  与此同时,许婧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这次是个视频。
  师乐打开灯坐起来,看到那头焉头焉脑的许婧:“这是咋了?”
  “别说了,刚跟老头子吵了一架。”许婧抬头,看到师乐身上的衣服时一顿,随即笑出声来,“你这是什么穿法?”
  师乐靠在床头:“出了点小意外,别人的衣服。”
  许婧看了一眼她周围的环境:“你这是哪里?不是宿舍吧?”
  “嗯。”师乐看她原本灰头丧气的状态现在变成了对这边环境的好奇,一时也不知道该说她心大还是什么。
  “你家老头子又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许婧提到这个就瞪圆了眼睛,“你说,我也才20岁,就这个暑假,已经带着我见了不少人了。”
  听着熟悉人的声音,师乐放松下来:“怕你嫁不出去吧。”
  “其实见别人我也忍了。”许婧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然后说,“你知道他今天让我见谁?”
  “嗯?”
  “周覃。”
  师乐挑起眼尾,嗤的一声:“周覃?你家缺祖宗?”
  “老头子还说跟你亲上加亲呢。”许婧吐槽,“周六不是你…是周覃他爷爷大寿么,就让我那时候去。”
  师乐没说话。
  周覃是她异父异母的“弟弟”,她妈翁婷带着她改嫁后,就全心全意做了这个少爷的后妈。
  少爷脑子不全,脾气还挺大,主要翁婷还照单全收。
  “但是那个恶心玩意儿,不是还暗里打你的主意吗?”许婧说,“我没给他一闷棍就算是好的了。”
  师乐笑了:“行啊,那你周六去,给他一闷棍。”
  “你等着。”许婧看起来跃跃欲试,“等我给了他一闷棍,就逃亡来找你。”
  师乐这才凝了些精神:“我这不收离家出走的人。”
  “那也不是来投奔你啊。”许婧看着她周围的环境,“你这地我真待不下去,就是来看眼你,然后去江州玩玩,开学再回来。”
  师乐听明白了,有时候真不知道这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都能想出来:“你故意的?”
  “为人民服务。”许婧看起来还挺兴奋,“反正你迟早在那家也待不下去,不如提早找好下家。”
  “我其实好奇很久了,师圆圆是何方神圣。”
  师乐有些出神,她对师圆圆残存的印象已经不多了,离开那会儿师圆圆还是个婴儿肥都没褪去的小男孩儿。
  又酷又傲娇。
  抢了她的玩具和零食后,又给她送一半回来,满是嫌弃:“你怎么这么爱哭。”
  她跟翁婷走的那天,师圆圆拦在车前,眉头皱起:“你要走自己走,把满满留下来。”
  然后被一旁的师镇风拉开:“说什么胡话。”
  师圆圆甩开他:“你不养我养。”
  他盯着车里副驾驶的师乐,很是固执:“师满满,你下来。”
  最后,师乐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被翁婷带走的。
  后视镜里师圆圆被师镇风困在怀里拳打脚踢的样子,是他给她最后的印象了。
  她曾经,也是有哥哥的。
  而不是翁婷给她指着的那个傻逼周覃。
  “乐乐,以后他就是你弟弟了。”
  小师乐以前还会问:“圆圆哥哥呢?”
  翁婷就会冷着脸告诉她:“你没有哥哥,只有周覃弟弟。”
  后来师乐就不再问,问了也没什么意思。
  师圆圆大名叫师珒,她跟师圆圆的小名,是爷爷起的,那会儿希望他们圆圆满满,但除了爷爷奶奶和他们自个儿,也没人叫。
  如今,也只剩许婧会叫了。
  许婧在手机那头问:“怎么样,我在江州等你,去吗?”
  师乐看着窗外,想起灯光下那个少年的身影,眉梢微微一动,笑着仰头:“去。”
  师乐是被戚宴家里的鸡给吵醒的,实际上她也才睡着没多久。
  等她推开门,便看到虎子捏着鸡的尖尖嘴,一脸紧张:“不许叫!”
  师乐笑着走过去:“怎么还跟鸡置气了?”
  “乐乐老师!我怕它吵着你。”虎子蹦起来就想奔着师乐过来。
  然后被一只修长的手给抵住了脑门,戚宴手里拿了两个鸡蛋:“去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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