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青青之火

  俗话说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难。
  几人并非上山,而是登天,若要下去,几乎是件不可完成的事情,萧皓辰站在雨中,感受着黄泉死雨所带来的压抑和沉寂,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一直被众人忽略的事情。
  他牵着熙姚的小手,喊上夸父,径直离开归墟,朝着来时的方向前行过去,在那片被自己连根拔起,顺利封印的森林前驻足,仔仔细细地寻觅了一阵,最终找到了那颗结有禁忌之果的巨木从地面拔起后,所遗留下来的孔洞,他叫过夸父,和他一起,双手并用地向地下深挖,在掘地五尺之后,触碰到了一块极坚硬的物事,拨开附着在其上的厚土,他们惊讶的发现,这竟是一块写满了刻满了蝌蚪状神秘文字的玉碑,萧皓辰想都不想,便伸出右手触碰了上去,手掌径直穿过,到达了千里之外的某一处空间,自忖果然如此,他左手抓紧夸父,右臂紧抱熙姚,一脚踩入其中。
  这一步踏入,令三人瞬间进入到黑暗滑梯,感觉身体在沿着某一个既定的轨道,不断向下坠落,三人身在其中,觉得周身并无太大不适,反倒是被身处的空间迷倒了,但见身边除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外,还有一个个光明的节点,那些节点好似星辰一般,散布在黑暗的幕布下,熙姚被其的美丽所陶醉,伸出右手,想要去触碰它的光华,却被萧皓辰拦了下来,“那是空间的节点,触碰上去,就等于跨越到了另外的一个空间,太危险了!”
  想到已逝的老疯子惊为天人的能力,熙姚会意的点点头。
  半晌后,三人冲破黑暗,降落在一片被焦土覆盖的土地上,放眼望去,万里长天俱为一色,千里大地无一活物,视线中所见的一切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萧皓辰不禁自语道:难道到了虫族的地方,不会这么倒霉吧!
  夸父对外界并不熟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熙姚说道:“依我看不是虫族。”
  萧皓辰眉毛一挑,望着她道:“何以见得!”
  熙姚蹲下身,捡起一片废土,放在鼻下闻了闻,道:“虫族的生理结构和人类不同,占领一片地方时,必会先以“肉瘤”改变那里的环境,使其适合自己生存,被肉瘤改造的地方,地面上的土壤因为增添了大量的铁元素,会呈现出一种极为暗沉的红,这里的土壤是焦,不是红,应该是被烈火不断炙烤形成的,所以,大概不是虫族的根据地。
  萧皓辰微微蹙眉道:“那你觉得这是哪里?”
  熙姚道:“不好说,向前走走吧,说不定能找到咱们想要的。”
  三人踏步向前,在焦土覆盖的大地上行了十里,惊喜地看到了一群活物,一群奔跑在焦土裂石上的“鹌鹑”,放大版的鹌鹑!
  这些长相和鹌鹑非常接近的大鸟,以双脚着地,绿羽红嘴,双翅随着奔跑肆意展开,可以挥动,却不能飞翔,它们肚子里也不知盛了多少的东西,极圆极鼓,身体呈流线型,高约七丈,巨大的喙一次又一次地猛击地面,大概每下击五次,就能从泥土下面,挑出一条又肥又长的白虫。
  这虫子足有一人来高,特别肥,头部长有堪称恐怖的巨大螯牙,蠕蠕动动的恶心至极,显然也不是个善类,不过,在这些“绿鸟”的面前,却是没有什么招架的余地,被捉住后,放在地上猛踩两下,就颅骨尽碎,然后一仰脖,囫囵吞下去。
  沈熙姚看着恶心,不禁捂住脸,背过身去,萧皓辰却是看的津津有味,他不禁在想,万里焦土养育了这些恶心的肥虫,使它尽情繁殖,越长越大,越长越肥,绿鸟捉虫,吃的盆满钵满,一个个圆滚滚的像个皮球,那么谁又来收割它们呢!猎人把猎物喂肥了,不就是为了吃的时候更香吗,是谁有能力捕捉这样的大鸟。
  正想着,但见平静如水的天际上忽然风起云涌,变得不安定起来,空气被割裂进而产生的裂帛之声不断地击打着萧皓辰的耳膜,让他生出极为不祥的预感,稍稍愣神之后,他便喊上熙姚和夸父,向来时的道路狂奔,“快跑,快跑,有了不得的东西就要过来了!”
  话音未落,顶上的光亮已被凶兽庞大的身影所遮掩,膜翼鼓动,飓风呼啸,浩浩的威压遥遥指向地面,萧皓辰暗骂:来的好快,头也不回,展开风之甬道向前猛冲,天不怕地不怕的夸父却因为好奇心,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但见阴沉沉的天际上,一颗硕大的头颅探出云外,长方形的嘴巴随着喘息开合,每一次吐气都会掀起一阵狂暴的热浪,髯须随风而动,双眼幽深似窟,满嘴利齿参差不齐,额头上更是生着王冠一般的长角,这是——龙啊!
  当今天下四大凶兽,霸熊和血狼掌控大地,鲲鱼称霸海洋,烈龙独占天空,四种兽类中,以鲲鱼体积最大,以霸熊智慧最高,以血狼最为团结,以烈龙最为神秘,除了一个名字之外,人类的书籍中,再无任何有关烈龙的记载,因为有幸见到它的,都已经变成了死人!
  烈龙捕猎,手到擒来!
  随着卷起的狂风和云涛,一批批的烈龙争相恐后的向地面上俯冲,每一次俯冲都会抓住两只绿鸟,然后重新飞起。
  “喂而食之”,就这点而言,烈龙的智商绝对不低。
  看似巨大的绿鸟在烈龙面前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将它们屠杀殆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烈龙并没有这样做,它们只捕猎了其中最肥,最老的一部分绿鸟,便停止了捕杀,扑腾着翅膀翩然而去,在这些生物的眼里,三个人类实在太过渺小了,就好像人类见到了蚂蚁,因为太过不屑一顾,所以,对于将它踩死,表现的并不迫切是同样的道理。
  烈龙的长队在空中盘旋,呈一字型相继离开,萧皓辰暗暗地舒了口气,三人调整方向,原路返回,回去的路上都对刚才的情景心有余悸,互相之间沉默无言。前行了一会儿,熙姚忽的止住步子,不可思议地望着前方,萧皓辰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便见落日夕辉,苍茫大地之上,竟然生出了“青青的小草”,一个消瘦孤傲的人影顺着绿草摇曳的势头,一步步地向着此处走来,旭日在上,光芒刺眼,可不知为什么,这个人的轮廓竟是清晰可见,如在眼前,他的双眼上蒙着一块皎白的丝绸,背背大弓而腰不弯,独自行来,只让人感到天地似乎同时压低,跟着他一道过来,而随着他的步近,其脚下的青草也逐渐清晰,那竟然是熊熊燃烧的青色冥火!
  也难怪熙姚见到来人便挪不动步子,因为这个人他们再熟悉不过——慕容天倾,萧皓辰毕生之宿敌!
  没想到短短时间,进步神速的并非只有自己,还有他!
  夸父显然也被天倾的姿态惊到了,难以置信,世界上会存在这样的人类,让你只是远远地望着都觉得胆战心惊,奉若神明!他甚至有一种匍匐在地的冲动!
  天啊,这还是人类吗,根本就是妖孽嘛!
  慕容天倾缓缓走来,白皙的脸孔明明没有一丝表情,却又让你感觉充满了表情,似笑非笑,似实非实,让人琢磨不透,萧皓辰原地站住,等他过来,天倾缓缓行来,在那个固定的距离内,站定、微笑,然后不疾不徐地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你还真是我的影子,我到哪就跟到哪!”
  萧皓辰波澜不惊地望着他,回应道:“这片土地,好像是我先来的!”
  慕容天倾道:“琼琼浩宇,俱为天生,何来先后!”
  萧皓辰很肯定地说道:“你不是天!”
  慕容天倾道:“我是它的分身,是影子!”
  萧皓辰缓缓摇头,道:“你是我的影子!”
  慕容天倾仰天长笑。
  萧皓辰平静地看着他,一直等他的笑声止住,“龙儿呢,它在哪!”
  慕容天倾道:“去和亲戚们打招呼了,介绍一下自己!”
  萧皓辰道:“你在打烈龙的主意?”
  慕容天倾似笑非笑,没有回答。
  萧皓辰道:“我很好奇,你准备用什么方法控制它们!”
  慕容天倾仍是不答。
  萧皓辰锲而不舍道:“用自己那无敌厚的脸皮吗,我看行!”
  慕容天倾微微抻头,逼视过来,青青的火焰似要将缚眼的白布燃尽:“用我这眫中的青火,可好!”
  萧皓辰道:“你要把它们变成和你同样的怪物?”
  慕容天倾高举双臂道:“我要给予它们上天最伟大的恩赐!”
  萧皓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慕容天倾道:“好人多短命,坏人活千年!轩辕,刘邦,司马,朱元,那一个不是穷凶极恶,做尽坏事之徒,但他们赢了,历史是由胜利者编写出来的!”
  萧皓辰道:“你不会如愿的,我用性命发誓!”
  慕容天倾单指向天,道:“我一定可以日愿的,因为这是天道,是天意的安排!”
  萧皓辰道:“遇见你,真的很反胃!”
  慕容天倾道:“彼此彼此!”
  两人同时起步,然后擦肩而过,夸父灰溜溜的跟在萧皓辰身后,甚至不敢向天倾那边多看一眼。
  当两人对话的时候,他感觉身边的一切事物都是局外者,根本没有办法能够插入他们之间,这种感觉让他既恼怒,又安慰,恼怒的是一向自视甚高的自己直到现在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安慰的是,令他感到忌惮的其中一人,现在已是自己的大哥!
  萧皓辰和慕容天倾,早已名扬天下的两个人,历史的脉络便在他们手中……
  当慕容天倾抵达龙谷的时候,那个曾经的龙儿,现在的青炎骨龙,早已杀死了烈龙首领,将这里化作火海。
  青青之火徐徐燃烧,虽然不旺盛,却久久不灭,一向以龙炎威震天下的烈龙一族,无不受到其侵蚀,痛苦扭曲,身上的表皮逐渐剥落,最终只剩焦黑之骨,它们相继断绝了气息,直到许久之后,其中一些身强力壮者才重新睁开双眼,浴火重生,青色的火焰燃遍全身,化为鳞甲,心脏和牙齿,与龙儿有所不同,它们的筋络肌肉还保留了薄薄的一层,紧贴着骨骼,在火光的掩映下,显得非常恶心。
  一百只里,活了一半,慕容天倾对这样的结果非常满意,虽然活下来的烈龙再也无法繁殖,但是青火的护身让它们近乎不死,且绝对服从于自己的号令,每一个都堪称绝世的杀人机器。
  他打了一个响指,所有的烈龙随即展翅高飞,逆冲上天,龙谷因为它们不管不顾的冲撞而现出了大大小小的缺口,有些地方,甚至坍塌,碎裂,往日之资一举摧毁。
  五十头身长近三十丈臂展超过五十丈的烈龙,在青儿的带领下大肆南下,向着三人离去的方向径直追来,刚刚前行数里的萧皓辰感受到了身后的危险,警戒的回过头来,望向远方,在其视线的尽头,一团青云以难以置信的超高速度逼近上来。
  当它距离三人不足百丈的时候,萧皓辰心念一动,头顶上方现出了一个巨大金色旋转的五芒星,成群的血狼自里面跃出。
  狼龙同啸!
  在历史上最为臭名昭彰的两种凶兽,青炎骨龙和冰原血狼第一次展开了正面的交锋!
  青炎骨龙在青儿的带领下,排着整齐的队列,次第向下俯冲,它们巨口,獠牙,龙炎灼热,每一次俯冲俱是威势浩大,片刻之前,那些看似生猛的绿鸟便是在同样的俯冲下惨死的,但是,面对血狼,这个团结无隙的种族,它们却在进化为青炎骨龙之后,第一次吃了闷亏,随着每一次下冲,狼群确实被重开了一道道的缺口,也有数条血狼被其叼起,咬碎,但是,狼海无尽,周边没有受到攻击的血狼,趁着它们贴近地面的时机,从各个方向一拥而上,或跳或跃或纵,全部涌上它们的身体,有力的下颌一旦咬住对方就绝不松口,尽管青炎骨龙的身体只剩下了青炎和骨头,可还是拼命咬噬,完全不把自己的生命当成一回事!
  这就是狼族强大的原因!
  为了达成目的,它们不惜牺牲任何代价!这种悍不畏死的精神在动物界里独一无二。
  炎龙俯冲,血狼腾跃,双方的交战酣畅淋漓,充满了危险和勇力,天倾不知何时出现远方的土丘上,脚踩青石,对着此厢就是一箭。
  和往日不同,这一箭并非以他本身的精血为载体,而是有实体的冰箭,箭身又薄、又细,看上去就没什么力道,但却能承受高温和高压,一箭射来,不像罡气那般无形不可捉摸,却也是威力巨大,径直穿透了一只幽灵狼的颈子,和一只苍狼的右腿,可谓一箭双雕!
  好厉害!
  萧皓辰双目一凝,瞬间展开风之甬道,栖近过去,所谓风之甬道,是融入风中,随其进退的移动之法,速度奇怪,出其不意,往往能够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天倾和萧皓辰交手过无数次,对此法深为了解,以心眼捕捉到甬道的出口,对着那里便是一箭。
  萧皓辰感受到危险,被迫现身,用魔枪枪尖将其挑飞,未及喘息,便又有一箭笔直飞来,这一箭角度极为刁钻,皓辰见避不过去,便双手持枪,将枪柄拦在它的来路。
  “刺拉拉!”冰箭激烈旋转,向里猛钻,萧皓辰一边后退,一边将全身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枪内,冰箭随着激烈的旋转,箭头一点点的被磨碎,非常不可思议的是,箭身被绞磨,剩的越少,其上传来的力道反而越大,待得最后,仅剩的一点箭尾猝然炸开,飞溅的冰屑在萧皓辰白皙的脸孔上留下了数道擦伤,血痕。
  萧皓辰心中惊骇,却感觉脚下地面忽的移动起来,凹凹凸凸,斑斑驳驳,数条石龙腾跃而出,绞住自己的双腿,头顶乌云密布,狂风怒啸,捆住它的身体,雷云嘶吼,降下霹雳闪电。
  这一系列变化来得太快,太疾,萧皓辰甚至来不及深究为什么一向和自己亲近入一体的风,会突然间变成了敌人,他只觉得,头顶上有大力压来,力道尚未及身,便已破的自己眼耳口鼻涌出鲜血,若被击中,肯定必死无疑!
  出于求生的本能,出于绝对不能输给慕容天倾的倔强,他疾念法诀,唤出璀璨金光!
  佛音低鸣,铭文缭绕,庄严圣洁的浩瀚金光自萧皓辰体内腾起,如金钟罩一般,将其护住,雷团压来,竟然只是让其剧烈震动了两下,未在其上留下一丝一毫的伤害,天倾微微蹙眉,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当日交给萧皓辰的金鼎晓佛蚌,可以产生这样强大的防护作用。
  他伸出双手,遥控天际雷电,不断劈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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