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风萧萧兮

  铁城加亚,盘踞在帝国北境的第一雄城,无上权力的集中地,直面它时所带来的心灵震撼绝非短短几个词语能够形容!
  而这种强烈的震撼,更因为那个男人的伫立而成几何倍数不断放大!
  萧皓辰站在城下,遥望着那个风中的影子,再一次,切身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帝国秩序的最高捍卫者,当今天下第一强者!
  盘亘在前方的最后一道坎,果然是他!
  虽然早已料到院长可能出现,但当真正面对他时,萧皓辰还是感受到了发自于内心的深深绝望,这种绝望和初见时没有任何改变!
  院长就是院长,高山仰止,让人无法触及!
  借势境强者,可将天下大势为己所用,一捻一行间皆伴有无比强大的气势,这点萧皓辰深深了解,可他从未看到过有谁能像院长这样,高不可攀,哪怕只是与你相对而立,都会生出相隔天涯的绝望之感!
  萧皓辰深深地叹息一声,踩着旋风,掠上城头,站在院长的左近之处,“奇怪,怎么没见龙龟跟来!”
  院长的脸孔就如最为崎岖艰险的山路,褶皱不堪,这是他将青春强行封印所致,幸好他脸上的表情很少,否则和他说话的人一定会觉得非常恶心!
  他的目光平展,眉目深沉,既像对身边的一切全不关心,又像时时刻刻观察着左右的动向,让人不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干咳两声,院长以极低的嗓音说道:“那个老家伙,说不忍心看见你惨死的模样,所以,没有跟来!”
  萧皓辰耸耸肩,不以为意地道:“我不相信你会对自己的学生动手!”
  院长依旧望着前方,面无表情地道:“如果你愿意一直陪老人家我站在这里,我自然不会动手!”
  萧皓辰道:“如果我不愿意,想要进城呢?”
  “我不许!”院长斩钉截铁地道。
  “你不许?”
  “对,我不许!”院长终于转过头,面向着自己,“不许,就是不许,不要问我为什么!你只要知道,敢跨过城墙半步,必死,就足够了!”
  萧皓辰面容寒霜,苦笑道:“您还是一如以往的霸道啊!”
  院长道:“老毛病了,这辈子恐怕很难改了!”
  萧皓辰道:“我不明白,您既然也是平民出身,为什么偏要去帮世家大族那群恶子,您不觉得,这样对世人很不公平吗!”
  院长毫不客气地说道:“我所作所为是否正确,要用时间去评判,轮不到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挑三拣四!”
  萧皓辰沉默下来,眉头紧蹙,就那样沉思着,直到片刻之后,他忽的抬起头,展颜道:“您的能力,是时间吧!”
  院长道:“是!”
  萧皓辰道:“那您说,风能够快过时间吗!”
  院长转过身,藤木拐杖在双手的有意纵容下,深深地插入墙体,就好像火刀刺入雪里,那般顺畅“你想试试吗?我要警告你,这是在玩命哦!”
  “既然命是我的,我就有使用它的权力!”
  萧皓辰嘴角的微笑,在视线中变作永恒,他的身体随着自南方吹来的热风,化作一道淡淡的光印,射向城内,就这样轻妙淡写地,跃过了那道由院长划定的,名为必死的界限!
  一如以往的莽撞作风,萧皓辰的举动早在院长的预料之内,但他嘴角的从容淡定却让老谋神算的院长很是不爽,他神色凛然,右臂水平探出,一股诡异莫测的时间之力顺着他前探的指锋遥遥指向蓝光的末尾:“时!光!禁!锢!”
  时间之力,当世最神秘的力量,其诡异莫测之处,甚至远远超过空间和混沌!
  当浩浩荡荡的时间之力从身后袭来的时候,萧皓辰感受到一种与世隔绝的剥离感,他感觉到容身的风都在这股力量作用下变作静止,当风不再吹拂,自己也就变成了动弹不得的废物!
  萧皓辰知道,一旦陷入此等境地,就等于变成了任人鱼肉的玩物,完全没有了还手的机会,于是,他脚踩风流,向空中冲去。
  天空蔚蓝,浩荡无边,院长的时间之力虽强,却只能以自己为中心向四周发射,是以,当萧皓辰融入到蔚蓝的天空中的时候,时间之力的影响在一瞬间削弱了很多。
  院长冷笑一声,脚踩五彩祥云,飘往天际!
  他的腾空,带动的周遭气机猛烈地上扬,使得空中的压力骤然增加,原本稀疏的空气变得粘稠、凝重,拖泥带水,萧皓辰的移动变得无比艰难,柔风仿佛受到了一面无形之墙的碾压,失去了本该拥有的活力。
  当是时,院长的指锋再次探出,沿途上的时间被一一固定,随意波动的气流变为凝固!
  萧皓辰于空中扎马,单手冲拳,随着由自己开创的风之甬道向着更高处奔袭,他不敢向下,因为院长正在下方,携卷着莫可匹敌的强大压力向上涌来!
  萧皓辰飞往了更高的地方,院长淡淡一笑,似猫捉老鼠一般,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面,用强大的压力封锁住萧皓辰行动,使得他只能顺着自己预留的方向,不断前进。
  两人一追,一赶,已经上升到了几千米的高度,在这个高度下,本来紊乱的气流变得平淡下来,风已经很难刮起,风之甬道的凝结就更加费力。
  萧皓辰冷汗直流,目视着院长皱巴巴的脸孔一点点在视线中放大,俨然成为了一只困兽!
  绝境比预想中来的更快,萧皓辰紧握枪身,微寒的材质在他过度用力的手掌中变得发烫,他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哪成想,携卷着无边气势的院长在看到自己被逼入绝境的狰狞脸孔时,却出人意料地停了下来,他脚踩祥云,微露笑容,身周气势凝而不发,伫立在脚下的虚空中!
  两人之间有段距离,萧皓辰如果硬要拼命,只怕单单穿过这段距离,积攒的威势就将耗费大半,可他如果在这留守,与院长对峙,那么维持这种凝蓄一击的状态所消耗的力量,比院长那种以逸待劳,悠然自得的状态所消耗的力量多得多,这样的情况下,只要自己稍稍松懈,院长身周,那些凝而不发的气势就会排山倒海地倾斜过来!到时候,自己肯定会一举败退!
  确认了目前尴尬的处境,萧皓辰无力地发现,不管是实力上,还是计谋上,院长真的比自己强上太多太多了,简直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兵者最高的境界,在于不战而屈人之兵!
  院长在和萧皓辰的对战中困而不攻,就是要将他的意志力磨损到最低,将自己的优势扩大的极致,然后一举将其击溃!
  萧皓辰困在空中,困在这个尴尬的处境下,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他开始感到绝望,他要拼命了!拼命就是死!
  当是时,其身后的空间忽的被人力撕开一个大洞,一只干瘪发枯却极度有力的手掌诡异莫测地自洞中探出,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捏住萧皓辰的领子,将他拉入洞内,当萧皓辰的身影完全隐没在黑暗中的时候,洞口随即消失不见!
  院长紧锁眉头,低语道:“师傅,你忘了与我的约定了吗!”
  “约定,我可不记得和你之间有过什么约定!”一个稍显轻佻的声音从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传来。
  院长密切地环视四周,朗声道:“您以为把他拉入空间隧道,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吗!”
  “我从没这么想过,所以,我决定亲自出来拖住你!”广博的空间被撕开了一角,老疯子佝偻着身体,自其中踱出,“不管怎样,我今天都要帮他一把!”
  院长道:“打破你我之间的约定,您知道后果会如何吗!”
  老疯子苦笑道:“我已经做了几十年的缩头乌龟,今天,就让我放开双手,搏这一次吧!”
  院长道:“你我已经不是小孩了,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老疯子目光深沉地望着院长,忽的展露出无比慈祥的神色,“其实,我还是喜欢你年幼时的模样!那时的你,对外界充满了好奇,却又脸皮单薄,总是缩手缩脚的不敢表达,可爱极了!”
  院长完全没想到老疯子会在此时此刻,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呆了一下后,,似也被勾起了过往的回忆,眼睛里难以察觉的掠过一丝异色,他道:“师傅!”
  老疯子摆摆手道:“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其实,过了这许多年,我早就看透了,不管你今天做出什么,我都不会怪你,要怪只怪这玩弄命运的上苍,让咱师徒三代成为了互相敌对的死敌!”
  院长道:“上苍无情,我唯有替天行道,挽大厦之将倾!我不允许任何存心破坏的人存在世上!师傅,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您现在退走,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老疯子摇头苦笑道:“覆水难收,做过的事情又岂能重来!”
  院长道:“这么说,您执意要出来与我为难喽?”
  老疯子自顾自地道:“算起来,那孩子本该叫你一声师兄,可惜了!”
  院长神色肃然,眼中充满了悲伤的情怀,这种感情在他之前的经历中很少出现,但每当出现时,就代表他已经做下了重要的决定!
  院长拜倒在祥云之上,一连三次叩首,每一次头与云的接触都是那样的用力,如果他是跪在地面上的话,只怕大理石的地面都会被撞烂了,一连三次的叩首,代表着对往昔的感恩,和对今朝的绝情,当他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与老疯子之间的师徒之情也就泯灭无踪了!他的目光生寒,复杂地看着对方,道:“师傅,恕徒儿不孝了!”
  老疯子清淡无味地道:“其实你的心里,一直在隐隐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吧!好彻底解决我这个潜在的威胁!”
  院长道:“或许吧,人心难测,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看清楚心里的想法,我不否认,却也不承认,因为,今日之事,已经无法避免!”
  “那就让我们以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战,来为此画上句话吧!”老疯子破旧的衣衫在长空中猎猎而动,他佝偻的身体渐渐停止,身上爆发出积压已久的可怕力量,这股外放的力量,排山倒海一般,在空中释放,就如在地面上刮起了十级以上的狂风,连钢铁构造的建筑都在此等风潮中摇摆不已。
  院长道:“这些年的战斗,你果然都没有使出全力,也好,就让我见识见识,师傅您隐忍二十载,到底积蓄了多少的怨气!”院长以一指轻点虚空,便如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一道道细碎的波纹在他指间荡漾开来,波纹内窄,外宽,越向外,幅度就越大,当波纹完全荡漾开来的时候,一直包裹在院长体外的封印力量被一层层地剥落开来,院长破腐生肌,年老衰败的皮肤重获新生,身材长高,头发变长变黑,背脊不再佝偻,拐杖被弃之天外,他重回自己三十岁时的巅峰状态,健壮的身体里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从外面看上去,他依然非常严肃,却较刚刚多出了几分切合之感!
  院长年轻时的身材很魁梧,肩膀很有力,肌肉很发达,国字脸,深眉宽目,看上去一脸正气之相,他左右扭动着身体,似在做着热身运动,“好久没有使用这副身体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老疯子干枯的灰发被强大的气机向上带起,他的身上充斥着高度浓缩的力量,嘴唇开合道:“如果我也能回到年轻的时候,可就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凝蓄着强大力量的身体于虚空中短暂消失,再出现时已到了院长身后,“来吧,与我一战!”
  院长不为所动,以凝聚着时间之力的手掌与之硬抗!
  “轰!”就如三百吨量以上的原子弹于空中炸裂,两者之间的第一次触碰,就已造成如此可怕的破坏!
  当今天下实力最强的两人!曾经的一对孝顺师徒,两人之间的血战代表了时代的颤栗和选择!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充满惊恐地望着高处,望着那团最为耀眼的光芒,心中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当最强之战,于顶空炸裂开来的时候,萧皓辰顺着空间的甬道,寂静无声的出现在帝都城内,出现在人流最为密集的富人街,他抬头望天,对于老疯子的生命充满了担忧。
  本在街上穿梭的行人们纷纷止住脚步,好奇地望向这个衣衫褴褛,手持长枪的怪人,负责城中秩序的防卫队员,更是已经持枪赶来,他们早就接受了命令,今天出现在城中的可疑人等,一律杀无赦!
  听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极尽,萧皓辰低下头,毫无感情的目光在这些人隐藏在铁帽下的脸孔上一一扫过。
  众人遍体生寒,竟在这目光的一扫之下,感受到了充满绝望的死寂之气,感受到了对于生命的漠然和嘲讽,感受到了发自于心底的浓浓杀意,虽然人数在二十以上,虽然他们手持最先进的武器,身穿最坚固的铁甲,可所有到场的城防卫兵还是难以自控的向后退了一步,身体瑟瑟发抖,感觉握在手里的激光枪随时可能掉在地上。
  萧皓辰面色阴沉,就像没有看到这些人一般,向前跨出一步,他的步伐显得过于沉稳了,挪开的步子下,青石铺就的地面纷纷碎开,他从浑身颤抖的城防队员身边径直走过去,就如一阵乌云从身边掠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那种难以道明的可怕气息压迫的众人呼吸困难,他们胆战心惊,甚至不敢回头,查看对方是否已经走远!
  萧皓辰就这样提枪前行着,在所有人又惊又疑的目光下,一步步地走出富人街,走到官僚大宅的坐落处,目光一凝,杀意在一瞬间爆发开来,这股凛冽的杀意如有实质,直指正在欢天喜地的韩府众人,萧皓辰又一次抬起头,望向顶空,怒吼道:“熙姚,我来了!”
  这一刻,风散云静,年不过二十的男人,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向帝国最高权力集团发起了最为直接的挑战,我来了熙姚!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哪怕死在这里,我也要把你接回去!
  这一声呐喊,仿佛用生命发出,清晰地传达到帝都的每一个角落!
  五世家很快做出了反应,大量穿戴整齐的护府侍卫由宅邸内涌出,这些人都是专门训练,用来保障帝国官僚人身安全军人,与那些普通的官兵全不能比,其间甚至还混杂着少量的异能者!
  萧皓辰望着他们,微微一笑,他高高的提起魔枪,就如将军吹响了进攻的号角,然后,一往无前地冲入浩荡荡的人海之中!
  “挡我者死!”
  风萧萧兮易水寒,别君去兮不复还!这是属于男人的战斗,属于他自己的战斗,一直欲致萧皓辰于死地的方青青,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不知为何,眼角竟是淌下泪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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