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基友总是半夜找我聊天_分卷阅读_46

  “当你是朋友的时候,不忍你离去,希望长长久久地做朋友,也不喜欢你卑躬屈膝的样子。喜欢你的时候,却又更加不能放手,只觉得天高地阔,你太容易溜走。”
  “只是,你说得对,是我太自信了。”
  一点一点,无意间,魏桐知道了太多太多康熙的心情了。最开始的戒备,后来的松懈,观念相符时的抚掌大笑,争锋相对时的激烈怒喝……太多太多了,多到魏桐都有些后怕,为什么他现在不能登时昏迷过去?
  即使是朋友,知道这么多也太过了。更何况,那个人是帝王,本不该被探知任何心绪。
  而知道得越多,魏桐就越愧疚。
  直到有一日,魏桐的日常一试中,那轻微动弹的手指,终于像是一个稳定剂,给康熙吃了一颗定心丸,身上的气息也柔和了许多。
  而在又三天之后,魏桐终于睁开了眼睛。
  魏桐醒来的时候,全身僵硬,难受至极。他尝试着挪动一下脖子,却发现这是天方夜谭,好不容易往左边挪动了一下,酸涩异常不说,整个人跟跑了长跑一样。然而这眼角余光,却也看到了正坐在桌案旁边批改着折子的康熙。
  暖黄色的光芒似乎给康熙打了一层柔光,整个人原本稍显冷峻的模样柔和了几分,右手握着毛笔,正写着些什么东西。然而在下一瞬,他的动作僵住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往魏桐这边偏了偏,看到了正睁着眼睛看着他的魏桐。
  四目相接之下,不过一会儿,康熙立刻站了起来,不顾在情急之下撞击到桌角的痛楚,整个人立刻走到了床边,清俊脸上的喜意流露于表:“凤之,你终于清醒了。”魏桐嘴巴张合了几下,然后无奈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喉咙撕扯得厉害。
  梁九功在身后听着康熙对魏桐的称呼,人已经有麻木了,顺便勤快地递上了一杯温水。这些时日康熙的焦急怒火他都看在眼里,整个清宁宫都被打造得犹如铜墙铁壁,半点消息都不能往外传。这份苦功,虽然不尽然是为了魏桐,但也占了一部分原因。更不必说进入魏桐口中的汤药耗费了多少珍藏。
  魏桐不能动,只能尴尬地任由着康熙给他喂水。喝了几口之后推拒:“我已经没事了,玄,不用了。”声音难听沙哑,但是好歹能说话了。
  哦。梁九功漠然地想着,原来魏桐还称呼皇上为玄,甚至自称我……什么?!
  康熙也不强求,毕竟喝多了对魏桐来说也不方便。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魏桐说道:“你已经昏迷许久了,若不是御医再三保证你无事,我都要命人去广贴告示,召集天下名医入宫了。”魏桐艰难地扯开一个笑容,慢慢地说道:“你这不是在给自己找事吗?好不容易把太皇太后那边给糊弄过去。”
  “如果你死了,那也没什么所谓了。”康熙淡淡地说道,对所谓的污点完全不放在心上。魏桐内心摇头,现在是不在意,但是他还记得,晚年的康熙可是越发注重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不过那个康熙不是他记忆中的康熙,魏桐不会拿着还未发生的事情来评价现在的事情。
  魏桐醒了,这药方也随着换了一换。康熙的伤寒不可能真的那么久还没好。不过几日之前,康熙颁布了一些关于后宫规则的旨意,其中不起眼的一小条就是按照分位不同,都有太医按照时日去请平安脉。而后宫这三大巨头,自然是三天一次。而刘御医的来往,也终于正规化了。
  虽然艰难,但是魏桐的身体也在渐渐好转。身体上的伤痛对魏桐来说从来算不得难事,他甚至在身体好了一些之后,强硬地拒绝了小柯摒除痛感的要求。被康熙发现质问之后,他轻声说道:“玄,如果我一直沉迷于这样的错觉中,认为我受伤也没什么关系的话,以后我会更加肆无忌惮。”人总是得寸进尺,正如欲望总是填不满的。这个道理康熙不是不明白,只是心系魏桐,这才焦急了些。
  时日渐长,一晃而过,魏桐竟然已经在内殿休养了两月之久,也已经能下床走动。其间他曾提起过魏宁,然而被康熙阻止,魏桐活着的消息若是走漏,后果太过严重,他不会再让魏桐以身试险。魏桐辩解不过,只能默许了。
  等到了那天他能进入梦境的时候,康熙见到他的那一刻便紧紧拥抱住了他。力道大得仿佛要把魏桐揉入怀里,整整两个多月,康熙都不能在梦中见到魏桐,这让他一直认为魏桐的身体根本还未好转,直到今日。
  魏桐死命推开他,无奈道:“玄,我真的没事了,你让我都喘不过气了。”康熙力道依旧大得出奇,朗笑出声:“你要是能把我推开,那就随意吧。”
  ……要是他能够推开他,还用得着让他让开吗?!
  梦境中的愉悦持续到了第二天白天,康熙在下朝之后,散去了一室伺候的人,连梁九功也退了出去。魏桐对于一帮人的伺候实在无福消受,但是康熙不肯,便也无法。然而他实在没脸想起赵河第一次看到他的模样。康熙拉着魏桐坐下,而后握住了魏桐的手,力道很大,不容许他退缩半分,而后他说:“凤之,明日下午,我会让人送你出宫。”
  出宫。
  这两个字突如其来砸在魏桐头上,让魏桐仿佛都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了。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轻声说道:“你愿意让我出宫?”
  康熙淡笑起来,声音倒是温和:“我是不愿,但我护不住你。”康熙是何等人物,这样简单的承认反而更加心酸。
  “但是凤之,出去之后,就不要再回来了。不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要再同我在梦境相见,不要再同我有任何关系。”
  康熙似乎说着绝情的话语,但却紧紧握住魏桐的手,放在唇边落下轻轻一吻。魏桐只觉得被他触碰到的指尖异样的滚烫,被握住的手在这股炽热下仿佛都要颤抖起来。他下意识往回抽,康熙也松开了力道让他离开。
  “我知我不是你的意中人,也无法成为你的意中人,因而我不逼你。”
  “不过,如果再见到你,你就永远都别想走了。”
  “凤之,抱歉,但这是玄烨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用身份压你。”
  康熙淡淡的话语仿佛还在魏桐耳边环绕,带着几分惬意悠哉,轻易扰乱了魏桐的心绪。他无奈地捂脸,叹息道:“你都快让我走了,还说这些话,真是气人呐。”而且不再相见什么的……
  康熙倾身上前,又一次轻吻了魏桐的额角,大笑着转身离开,徒留下满室清晖,淡淡余香。
  “再见了,我的朋友。”
  我的……
  康熙九年,十月初九,宫内彻彻底底没了魏桐这个人的存在。
  第50章
  魏桐走的时候并不是只有他一人,还有一个康熙附赠的赶马车的车夫。原本魏桐是不想要的,但是在康熙的瞪视下并没有成功。在离开之前,魏桐请求梁九功照看一下魏宁,并拜托赵河把一些东西送给魏宁,并告知他的去向。清宁宫里都知道内殿住了一个人,但只有御前才知道是谁,魏桐这样的结果。赵河心里虽诧异,却不觉得异样。
  而其余宫人,在发现殿内的人消失之后,也没有人敢说些什么,这件事情就跟清风拂过一般消失得悄无声息。
  魏桐在古代呆了十六年,有一半的年岁是在宫里,在宫外那几年同父母生活的记忆已经十分遥远,几乎想不起来了。虽然时常畅想着宫外的生活,但是当他真真正正出宫的时候,却又有几分胆怯。然而等马蹄声起,离开了门外那道官路,驶向城外的时候,一路上的喧闹嬉笑,仿佛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有些茫然,更多的却是自由的向往。
  他掀开车帘,第一次真正正正看到了这个朝代最平凡正常的模样。街角处孩子跌倒在地,隔壁店铺冲出来位青色衣裳的女子轻声安抚;酒楼门口一个耍蛇艺人聚起了一群观众,时不时爆出震耳的哄笑声;走街串巷的货郎吆喝着,透露出几分俏皮快活;逛街的女子少年们,为着钗式玩物嬉笑交谈……魏桐靠着窗框抚掌大笑,难得的肆意快活,清朗的笑声吸引了几个摊边的女子,互相对视一眼,似乎说了些什么,又都俏脸羞红地别过头去。有胆大的悄悄抬眼,只看到一个清秀的侧脸,刚有些失落,却被同伴发现,调笑得不敢抬头。
  跟着魏桐的马夫名唤陈肃,是个瘦弱青年,面白唇红看起来不像是干苦力的。但是之后的时间里他深刻地让魏桐体会到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在途中一次遭遇土匪的时候,他一个人干掉了十分之九,魏桐彼时刚刚打倒三人。即使魏桐已经锻炼出了不俗的武艺,但是在陈肃面前还是渣渣。
  魏桐的伤势基本都愈合了,但亏空的底子还是需要好好补起来。每到一处,陈肃都必定会亲自煎熬汤药,亲眼看着魏桐喝下去才是。魏桐无奈道:“陈肃,我的身体已经好了,你不用天天把我当个花瓶一样看着,不会出事的。”
  陈肃摇头,笑嘻嘻地说道:“那可不成,你的身体太虚了,随意走动我都怕你摔着了。这药是出宫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着你喝完的,魏桐你就别为难我了。”虽然是离开了皇宫,也因为康熙的话,魏桐让小柯屏蔽了梦境,但是他身边依旧时时刻刻环绕着康熙的影子。想到这点,魏桐一口喝完了手里苦涩粘稠的药,推开了陈肃递过来的蜜饯。
  “总是得吃点苦,才知道好的。”魏桐淡笑着说道。
  心中虽有记挂,马车却一路南行,路过了不少好风景。刚离开皇宫,魏桐仍有些漂浮的感觉,但直到他千辛万苦爬上泰山的时候,登到如此高峰,端看无数山峰,云雾在身旁缭绕,呼吸轻盈,整个人的郁气那一瞬都消散无形。即使累得躺倒在咯人的地面上,看着仿佛触手可及的天空,嘴角的笑意无论如何都无法退去。
  而到了江宁府时,魏桐随着人流去夫子庙祭拜,作为六朝古都的南京,包含着历史的厚重感,而这份沉重,在孔夫子庙展现的淋漓尽致。古人对孔子,对读书的推崇,远不是后代能比,在这样肃穆的环境下,即使是魏桐,在手里捏着三炷香的时候,伴随着袅袅檀香,一下又一下虔心诚意地叩首,仿佛整个人都被这样的环境净化了一般。
  逆着人流走出来,魏桐看着站在树下逗鸟的陈肃,笑了起来:“陈肃,你连鸟儿都不放过,看起来还打算飞上去跟他们相亲相爱呢?”陈肃嘿嘿直笑,手里的枯枝丢到一边:“我这不是看着他们小还不会飞,逗逗而已。”
  魏桐走到树下,抬头看着啾啾直叫的幼鸟,轻声说道:“这些生物,远远看着就好了,不要去接近他们。沾染上了人味,他们就会被抛弃掉了。”陈肃看着魏桐疑惑:“可是为什么会抛弃掉,自己生出来的骨肉,不应该是最疼爱的吗?”听着陈肃的话,魏桐只是笑着摇头,陈肃的身份他并不清楚,但是他敏锐冷血,虽然通知世事,却不知世情,从中能够看得出几分端倪。而他原本一直叫着魏桐主子,只是魏桐后来受不了,就逼着他改掉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魏桐在路上轻声说道:“陈肃,不是每一对父母都是好父母,也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是得到祝福出生的。不过对于动物来说,生存才是他们的第一要务。”至于繁衍生息,这也要看天性。陈肃虽然不大明白,但也老老实实地跟着,清亮的眸子里带着点点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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