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黛玉不欠谁_分卷阅读_75
绛佑帝看出黛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恐惧,反手握住黛玉的手道:“师姐这是怎么了?”
黛玉却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道:“三郎莫要哄我,若是我猜的不错,如何不怕?想来了缘师父这话指的并不是我,而是三郎。若是我所料不错,了缘师父这话合起来应是:我功德圆满,三郎尚有一劫。”
绛佑帝见了黛玉情状,看着黛玉如此珍视自己,心中便是一暖;见黛玉如此担心,复又是心中一疼,忙将黛玉揽入怀中,轻摸了黛玉的脸道:“玉儿莫哭,你若一掉泪,岂非辜负了咱们努力一场?”
黛玉也知自己的眼泪最是珍贵,强自忍住道:“我明日还去牟尼院一趟,必是要问出化解之法来。”
绛佑帝却摇头道:“了缘师父若是愿意说,今日便说了。她若不愿意说,你便是再去一百次,只怕她也不肯多说一个字了。我擅离职守,私自下凡,想来将来回灵河岸边,有些处罚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如今平安喜乐,又想那几十年后的事作甚。”
黛玉是聪慧之人,自也想到此节,依旧摇头道:“当日,我执意要再次下世为人,自是放不下父母、幼弟,三郎与此事全无干系,却也下世为人,若是为此受罚,岂非皆是被我带累?”
绛佑帝揉了揉黛玉的头发,笑道:“你前世父母缘薄,兄弟缘浅,和岳父大人也不过六年情分,和岳母与礞哥儿的情分更短,你尚且肯为他们甘冒奇险,不顾重生道上灰飞烟灭的危险,只为救他们脱离前世命运。咱们在灵河岸边千年相伴,难道我就不能为了师姐也来尘世不成?师姐这话岂非伤了我一片赤诚之心。”
黛玉听了,将头埋进绛佑帝怀中,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担忧,却知再多言,反倒伤了夫妻情分。
是年,林礞南下参加童生试。先时,林礞自言自己身份特殊,姐姐又做了皇后,越发要知晓避嫌,因而决定自己南下参加考试,并不欲用父荫入国子监读书。林如海自是极赞成,笑言我儿有志气,贾敏先头也是支持的,直至林礞当真临行前,贾敏又满是不舍了。
林礞笑道:“父亲一十六岁便取得生员资格,我如今都一十七岁了,若再不去倒是我怯场了,岂不是堕了咱们林家的威名。再说了,当年捉拿甄应嘉我就南下办过事,如今又数年过去,难道反而不如当年了不成?路上一应之事我都知晓,母亲不必担心。我知母亲乃是担心我,但我终究要自己去走一趟,也历练历练。”
贾敏听了,才笑道:“是,我倒忘了咱们礞哥儿已经长大了,等你南下考试,考个功名回来好说亲。”说完,便去为林礞备着南下衣裳鞋袜,并各处打点的礼物等,又择了办事妥当的管家、护院、小厮和林礞一道南下。
林礞见了这浩浩荡荡一行人,原觉麻烦,欲少带些人便宜。林如海却抚须笑道:“你且就这样出行吧,仔细人带少了,你母亲越发不放心,明儿就让我去国子监为你办理入学去。”林礞听了,才不再争,拜别父母,登船南下。
过了数月,黛玉产下一子,离绛佑帝夫妻出国孝将将十月。次年,林礞回京,却已高中案首。因错过外甥出生,林礞大是后悔,连呼怎么我南下不足一年,就做了舅舅,早知如此,晚一年南下又值什么?贾敏却笑言:原让你直接入了国子监读书,你偏不愿意,如今又来后悔。
林礞听了,便是高中案首的喜悦也是冲淡不少,低头隔了会子才道:“幸而我回来得早,倒是赶上小皇子的百日宴。”便将此事撂开,亲去准备送给外甥的礼物。
皇长子的百日宴不必细述,单说百日宴上,绛佑帝便立了皇长子为太子,且举行了隆重的仪式。文武百官见皇后娘娘盛宠,不少人家将那大选送女入宫搏富贵的心都灰了。又有些犹不死心的人,未免生出歪心思。
太子百日宴,黛玉夫妻两个忙得有些累。是夜,绛佑帝宿在坤宁宫,自是相陪黛玉母子。绛佑帝见黛玉神色疲惫,兴致不高,原以为只是累着了,因而亲抱了太子逗了会子,见黛玉面上仍无喜色,绛佑帝才细问。
黛玉叹道:“我知三郎重我,但到底三郎贵为天子,后宫只我一人令人说嘴。外头竟传出我善妒名声,我登后位多年,竟没有举行过一次大选,原怨不得世人非议。”
绛佑帝听了,剑眉一竖道:“也不知是哪起不知死的人敢背后说师姐。我此生只重师姐一人,若是真选了人进来,那些妃子和被打入冷宫有何分别?这些父母为了富贵不顾女儿幸福,真真不配为人父母。朕明日就颁下旨去,以后大选再无定年。若后宫有采选需要,便由皇上下旨,户部和礼部主办;若是无旨,无论品级,官员家中女儿皆可自行聘嫁。”
说着,又将黛玉揽入怀中道:“世人一张嘴,最是积毁销骨,师姐且莫受传言纷扰。当年,几位皇叔争权何等惨烈?若是后宫里头人多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人将主意打到咱们孩儿头上呢。既是我此生立誓只重师姐一人,便再不采选,咱们一家人和乐自在,孩儿也安全些。”
当年几位皇子的事,黛玉自是深知。听绛佑帝说道此事,黛玉吓得微微一颤,便是为了爱子安全,自己受几句蜚语算什么?因而黛玉也将此事撂开,接着绛佑帝的话头道:“既是三郎有心再不采选,何不将大选的规矩改了。以后圣人有诏才大选,且不必二品以上官员家中适龄女子皆要应选。为后为妃虽然富贵非常,到底有许多人家的女子并无此志,何必让这些女子也来应选。”
绛佑帝听了,却是想也不想的摇头,笑道:“若是颁了这条规矩,家中越是有好女的人家只怕越不愿应选,来应选的又是冲着权势来的,咱们子孙后代还能娶着什么出挑女子?若没有这条规矩,师姐只怕此刻便不在我身侧。单是为了咱们孩儿将来能选个色色出挑的女子,这条规矩也断不能改。”
黛玉听了,想着确有许多好人家的女儿并不愿当选,便也放下这个心思。又想到自己当年原想落选,却阴差阳错当选的事,不禁嫣然一笑。抱起太子道:“是啊,将来我得仔细为咱们孩儿挑个天下间最出挑的女子,也要教导咱们孩儿好好待她。”
此后,绛佑帝一生果然再未采选,只太子成年后,本朝才又大选一次,也不过只择了一位太子正妃,却是后话。
二年后,林礞高中状元,入翰林院。再隔数年,先时霍家落马后留下的职位空缺都择了有真才实学的韩林补缺,林如海才真正闲暇下来,告老归田,绛佑帝念其为三朝元老,封为睿智候。林如海还和贾敏回了一趟江南。
第78章 番外.史湘云
史家被削了爵位,罚银贬为庶民后, 史侯府被户部收回, 再没有单独的院子关着湘云, 湘云终于被从荼蘼院放出来。
出了荼蘼院后,史鼐夫人对湘云对态度突然好起来了,满面堆笑的道:“大姑娘如今越发沉静自持了,瞧我们大姑娘的模样、品貌越发出众,将来说个好人家, 大姑娘可不要忘了我们。”
在荼蘼院的日子,湘云想了很多,也明白了言多必失的道理, 再不像以前一样冲动。湘云看着史鼐夫人沉思会子, 才道:“二婶子这话倒叫人听不明白了,我打小养在二婶子跟前, 感恩不及,何曾忘了二婶子?”
史鼐夫人见湘云依旧是之前模样,但眼前这姑娘仿佛又不是湘云似的,只见眼前一素服美人,沉静自持, 不卑不亢, 再不是以前湘云那活泼跳脱模样。史鼐夫人心中暗暗吃惊, 心道怎么湘云像变了个人似的?史鼐夫人又是一笑说:“什么感恩不感恩的?咱们本就是一家子骨肉,相互照应难道不是应该的,大姑娘以后休得说这样的话, 没得坏了咱们骨肉情分。”
湘云听了这话,越发猜着史鼐夫人是有事相求自己,因而只淡淡道:“是啊,骨肉情分原是天定,人的出生来去总是没得选的。”
史鼐夫人听了这话,却有几分不懂了,正欲相问,一个女官差进来道:“谁是史湘云?”
虽然湘云在荼蘼院中,不通消息,但史家削爵为民这样的消息还是知晓的,如今女官差进来,湘云倒也不意外,上前见礼说:“民女便是史湘云。”
那女官差将一张单子递到史湘云面前道:“前儿史鼐到衙门交罚金时候,我们大人仔细查了罚金来源,特将史湘云生母嫁妆归还。这里是单子,你看了,若是没错,画了押签收去。”
史湘云生父乃是史家嫡长子,她的生母自是出自大家,嫁妆不菲。史湘云接过单子一看,再看一眼史鼐夫人,婶子讨好自己的缘由便全然明白了。史湘云忙向女官差行礼道:“官差大人有礼了,民女孑然一身,这许多财物倒不便打理,因而民女自请将财务捐一部分出去,明儿在便就在知府衙门施粥两日,虽然力量浅薄,也是民女一份心。
剩下的,民女再准备置办一所小宅子,民女自去使人去打听,买一所合用的,不求朗阔,只求可容身就好。待得民女宅子置办好了,再到衙门领回下剩的嫁妆,既是个对亡母的念想,也是民女下半生的依傍。”
史鼐夫人听了这话,吓得脸色一阵煞白。听史湘云的意思,史湘云母亲的嫁妆,史家是一分都落不到了。
在史鼐夫人看来,这史湘云向来是个无心机的,怎么今日短短片刻,便将后路想得那样清楚:史湘云母亲的嫁妆单子在她手上,通过知府衙门施粥,知府自然会得好名声。衙门受了她的好处,她再置办宅子,在知府衙门办理房契的时候就不会被人为难。委托知府施粥虽然操办的衙役也能落点子茶水钱的好处,但是嫁妆单子在她手上,一应粮米粥水的价格皆是明白的,便是衙役落点辛苦钱,也是有限。史湘云寻着宅子安顿下来,再去衙门领剩下的嫁妆,这笔钱还和史家有什么干系?
因而史鼐夫人讪笑一回说:“大姑娘这是什么话,如今我和你叔叔虽然落魄些,也不差大姑娘那间闺房。大姑娘还未出阁,自然依旧和咱们住在一处。若是大姑娘就这样单独出去过活,你叔叔和我岂不让人戳脊梁骨。”
那女官差听了这话,心中不禁冷笑:史鼐拿着单子去户部交罚银,账房上就见得许多泰和帝时候的金银,细查下来,才知是史鼐早逝大哥原配的嫁妆。而史家大哥膝下还有一女,其时女子嫁妆夫家不得做主,这笔钱原该史湘云做主才是。若是史湘云甘愿拿出来为史家还银,知府大人自没话说,只怕这史鼐未必告知了史湘云,因而知府便命人打听了一二句。
也亏得这一打听,知府才得知这位史姑娘还被关在一座院子里头,数年不曾外出一步了,这笔钱被史鼐暗自处置,想必那史湘云并不知晓。今日女官差见了这情形,便知知府大人所疑不差。
说来也合该史湘云时来运转,因赫赫扬扬、权势滔天的霍家都被绛佑帝连根拔起,小小顺天府尹哪里还敢大意?因而史鼐上前交罚金的时候,顺天府知府才多留了个心眼,倒帮史湘云护住一笔嫁妆。
被顺天府知府识破史鼐私心之后,史鼐还曾试图私底下贿赂知府大人。顺天府知府心想:如今满京城里风声鹤唳,我若为了一点子蝇头小利坏了行径,勾结罪官欺凌孤女的名声传出去,我岂能有好?便是这史鼐是个嘴严的,然而如今满京城多少人指着揭发他人立功呢,我可不能这个时候落了不是。
因而顺天府知府不但没有被史鼐的小利诱惑,反而越发将此事盯得紧了,派了手下女官差亲自问了史湘云其母嫁妆处置。
却说史湘云听了史鼐夫人的一席话,不禁想起诸多前事来:以前婶子对自己也不差,然而她背后也未必安什么好心。至于她将自己关在荼蘼院,如今湘云才明白过来,自己确有不少的过错。关在荼蘼院这几年,许多事湘云也想明白了,也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何处,因而这件事上,她并不十分记恨叔婶。
然,若非叔婶打着自己母亲嫁妆的主意,婶子方才又岂会对自己说那样多的软话?更加不会引来官差。既然婶子已经将主意打到自己后半生唯一的依傍上,湘云也少不得离了叔婶,再做打算,因而才引出施粥、买宅子那一番话来。
湘云看了史鼐夫人一眼道:“湘云得叔婶教养,无论如何,叔叔依旧是我叔叔,婶子依旧是我婶子。只如今湘云也渐渐大了,该当自立了。婶子莫要多心,将来湘云依旧会来看婶子,只要婶子不厌弃我,咱们便依旧是一家子骨肉。”
见了湘云说话做事和以前大不相同,史鼐夫人反倒不知该如何对待湘云。只湘云自立门户的话当着官差道来,如今知府大人又防着史鼐,史鼐夫人也只得和颜悦色的湘云说话,意欲打发了官差再细细劝来。
嫁妆单子已经交到史湘云手上,便是再被史鼐夫人哄去,官府也不用担办事不力的干系,因而女官差也懒得听史湘云和史鼐夫人打机锋,起身告辞。
送走女官差,史鼐夫人又是一阵相劝道:“大姑娘,如今这世道,便是家中有男儿,略是差着一点依傍,也少不得被人欺凌呢。大姑娘是年轻姑娘,尚未婚配,哪里能够自立门户?大姑娘带着大批钱财引人觊觎不说,便是大姑娘这模样儿品貌,也只怕引得登徒子上前罗叱。大姑娘何苦想不开,定要单身女子出去自立?”
湘云听了,盈盈下拜,对史鼐夫人行了大礼,才起身道:“我心意已决,婶子不必再劝。外头的事,我也听得一二分,既是霍家这样的人家仗势欺人都要受到惩罚,想来当今圣人乃是明君,我便是自立门户,也不怕上前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