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难中拜师宁废柴(六)

  他尽情使来,一招一式,击空穿石,行云流水。忽听那老乞丐“咦”了一声,道:“不错。”
  一套剑法快使完时,又听那老乞丐“嗯”了一声,道:“还行。”使完最后一招,收剑挺立。那老乞丐笑道:“不错。”
  程问晓道:“老人家,我使完了。”老乞丐道:“你这套剑法使得比刚才好看多了,刚才那套顶多能打蚊子,这套能杀狗了。”
  程问晓听他如此称赞,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但此时灰心丧气,自知不久将死,也不计较。将长剑往地上一插,一把坐下道:“我剑法太差,这套剑法是我程家的,也学不到两成功夫,武当剑法也是差劲得紧……也只能供老人家一笑了。”
  老乞丐哈哈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从青石上起来,捡起程问晓的长剑,道:“你叫什么?程家是哪个程家?”
  程问晓道了名姓,又将家门报上,一时心情激荡,将武当灭门,自已逃出,杭州程家灭门,到被白寒冰追杀的事一一说了。他激动之下,不能自控,双眼盈泪,道:“我这种武功,又何谈得上报父母之仇,家门之仇,不如早早死在白寒冰手上得了!”
  老乞丐哈哈一笑,脸上竟有幸灾乐祸之意。程问晓站起身来,叹了一声,道:“老人家,你自在这笑吧……我走了。”
  老乞丐道:“走了?去送死吗?”程问晓道:“早死晚死都一样了,总是无可奈何。”
  老乞丐哈哈笑道:“你真应当跟你那太师叔一样躲进逍遥谷,永远不出来,也免得被人杀了。”
  程问晓道:“老人家请你不要这么说,我太师叔隐入逍遥谷,不关心世事,并非躲字!”老乞丐见他脸色一沉,显然这位太师叔在他心里极为重要。笑道:“好好好,行行行,不说他。你为什么非要去送死呢?男子汉大丈夫,谁想杀你,你就杀谁,何必这样凄凄哀哀,像个怨妇,一心想死。”
  程问晓道:“我若是能打得过他,我早把他杀了!我何尝不懂!”
  老乞丐回到青石条上坐下,道:“白寒冰是什么人?武功很厉害吗?”程问晓道:“白寒冰……听说他有外号‘塞北飞雪’,武功岂止是厉害……就连青龙处的人也抓不到他,那日点苍派的花雨七剑中的两剑客与他相斗,他尚能不受伤脱身而出。我在他手上,连一掌一拳也接不下。”
  老乞丐哑然失笑,道:“他使什么很厉害的暗器?令人防不胜防吗?”程问晓道:“没有,他使两把短匕。”
  老乞丐道:“就这么一个人……你也打不过他?”程问晓道:“打不过……他不知练了多少年武功,内力早不知高深到哪种程度,我怎么能打得过他。”
  老乞丐道:“真是废物!你的剑法是打狗的,白寒冰的武功也就是打打小猫而已。”程问晓失笑道:“老人家,你不懂武功。怎么了解其中?”
  老乞丐沉默片刻,道:“我看以你的剑法,也完全可以杀了白寒冰。”程问晓道:“老人家说笑了。”
  老乞丐嘿嘿直笑,道:“我教你四招剑法,你听我的,去他面前一一使出来。”程问晓一愕,看向老乞丐,心道:“莫非他会武功?”口上道:“四招剑法?什么剑法?使了有什么用?”
  老乞丐道:“四招剑法,你听我吩咐,在他面前一一使出来,他就会自已送上来取死的。”
  程问晓笑道:“老人家说笑了。”老乞丐也笑了,笑得很奇怪。程问晓顿了顿心神,心下一讶:“看他似乎不像开玩笑……莫非是真的?只是这怎么可能?师父说过,有些高手不喜见目,常隐于人中。只是就算有这种高手,怎么可能教我四招打败白寒冰呢?”
  程问晓向老乞丐抱了抱拳,态度端正了些,道:“老人家,不知你说的四招剑法是什么?有什么用?”
  老乞丐道:“四招剑法,让你杀了白寒冰。”程问晓仍是不信,笑道:“想必老人家这四招剑法极为深奥了,恐怕我穷尽一生也学不会。”
  老乞丐道:“不会不会,这四招剑法可容易学得紧,你应该已经烂熟于心的了。”程问晓讶然道:“什么剑法?”
  老乞丐道:“你的那套程家剑法,取出四招,教你杀了白寒冰。”程问晓笑道:“哪四招?”
  老乞丐道:“第一招,燕点三水,第二招,连影回剑,第三招,倒挂金勾,第四招,海底捞月。”
  程问晓更加惊讶,若说程家剑法中有杀招厉害,但也非老乞丐说出的这四招。这四招非但不厉害,反而寻常之至,普通至极。忽的脸上一变,想到自已先前一一使剑,并未说出每一招的名目,这老乞丐又怎么会知道?
  当下更加尊敬,抱拳道:“老人家……这四剑小子是会的,只是想打败白寒冰,只怕……”
  老乞丐笑道:“是,不错。这四招连起来想打败白寒冰尤如白日做梦,痴心妄想!”见程问晓眉头皱起,道:“你不用丧气。按你原来使出,自然没半点屁用,别说杀白寒冰了,在他衣服上捅一个洞都不可能!但按我说的使出,杀一条狗是不难的。”
  程问晓道:“请老人家赐教!”老乞丐道:“你使四招,需说四句话,跑三段路,就能成功。”
  程问晓奇道:“说四句话?跑三段路?”老乞丐道:“嗯,不错。使一招,说一句,跑一次。四句话,三段路。”
  程问晓道:“愿闻其详。”老乞丐道:“过来。”程问晓走近前,老乞丐在他耳边一一说出,道:“他现在差不多要来了,你出去村口等他,记得,背倚墙壁。先使两剑,两剑使完,立即就跑!跑到转角,再使一剑,再跑一次,到这园子外,再使一剑。”
  程问晓半信半疑,道:“是。”拿起剑往回走去。他走到村口,日头中斜,阳光四遮。他倚在一堵墙后,长剑低垂,剑尖触地。
  不多时,一道身影掠过大树,跳到地上,在不远处缓缓走来,道:“程问晓,你又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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