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有点多
王管事跟进小厨房本是为了给司梨捧场,谁知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盘凉拌黄瓜闻起来却分外诱人,让她连规矩都抛下了。
司梨心知自己厨艺并没有那么优秀,系统关于菜品的定语已经充分说明了问题。但王管事经过系统认定的认可和脸上的惊喜不似作伪,司梨取了干净筷子尝一口黄瓜,顿时被酸得一皱眉。
这、这真的只是醋有点多吗?
庄子里用的陈醋应是自酿的,酸味比现代成品浓郁了不止一度,而做菜时司梨还按着曾经习惯的量放调料,味道古怪也正常。只是,系统定义里的醋有点多都酸成这样,司梨有些不敢想那道被提示醋放多了的失败品会有多酸了。
幸好系统品鉴版块里的“先辈”只是系统程序,阿门。
对司梨来说过分酸的一盘凉拌黄瓜却让王管事吃得十分过瘾,吃了半盘还没停下。司梨打量着顶多只有三十多岁的王管事,想起小雀先前说的她娘怀孕后也喜欢酸食,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管事,黄瓜有些凉了,还是少吃些吧。我出去松散松散感觉好了许多,不若请陈大夫再来瞧瞧,我也好知晓这药该如何吃。”
王管事停住筷子,若无其事地跟着点头,“我未带婢子来,便请小姐身边的姑娘跑个腿可好?”
青莲只当没听见,青羽却晓得这不是一句询问,撑起笑脸屈膝一礼,“管事与小姐且歇着,婢子这就去。”
见青羽离开,青莲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没底,王管事又诧异道,“小姐体恤你们,怎么还不吃呢?”
青莲咬了咬牙,恨不得立刻将放在灶台上的那盘黄瓜打翻。她有意苦着脸偷眼去看司梨,指望着司梨能像过去一样为她解围遮掩。
司梨注意到她的眼神,对小雀轻声说了两句,边向外走边笑道,“小厨房挤了些。还是在院中晒着太阳吃吧,还暖和些。”
小雀听了吩咐从东厢房又搬出一张藤椅,两张一好一坏的藤椅相隔几步,并排摆在院子里,十分扎眼。司梨像没看到两张椅子区别似的,在早上坐过的那张差藤椅上落座,“管事若不忙,便与我一同晒晒太阳吧。瞧您神色有些疲惫,等陈大夫来了,一同把把脉,免得是我身上病气过了人,牵累了管事。”
王管事将两张藤椅挪到一处,道,“小姐出门一趟,气色好了许多。陈大夫也说只是虚弱要养身,哪有病气呢?”
青莲端着黄瓜盘子站在院中,顶着王管事时不时投来的目光一块一块吃得格外艰难,听到病气不自觉往后退一步,恨不得离司梨再远些。烧了三天的病症哪有那么容易好?不行,她得赶快找法子调走才行。
陈大夫中午好好教训了一把两个丫头,拿了不少银钱到手,此时听说司梨回来,来得格外快。路上他打定主意若是大小姐又病了便将由头推到她不听医嘱擅自出门上面,谁知道一跨进院门,就瞧见半靠在藤椅上的少女雪白削瘦的脸颊上浮着淡淡的红,气色比昨日还好些。
话到嘴边转了个弯,陈大夫板着脸欠了欠身,伸手搭脉后才笑道,“恭喜小姐,看来出门一趟,反倒是好事。以后我的药剂佐以活动筋骨,想来会好得更快些。”
说的全是没内容的套话,经不起推敲。司梨适时露出惊喜神色,又皱了眉,“劳先生瞧瞧王管事的脉象,管事待我好,我却怕有病气过了去。”
王管事无奈笑笑,伸出手腕。陈大夫知道司梨病好了,自然没有所谓病气,敷衍地搭了搭脉,脸色却忽然一变。
司梨和王管事顿时紧张起来,“如何?”
陈大夫谨慎地重试了一遍脉象,躬身一礼,笑道,“恭喜管事,往来流利、如盘走珠,这是喜脉啊!瞧着已有两月出头,脉象稳健,好生看顾照料着,来年家中添丁,可是大喜。”
王管事如遭雷击,她嫁给丈夫多年只有一女,受够了旁人说嘴,一时还当自己是在做梦。她愣了许久才抖着手虚抚小腹,“我、我有儿子了?”
司梨不自觉皱眉,又很快松开。即便圣文皇后以一己之力推动了女官女学,让宁朝对女性的苛责少了许多,但毕竟时日尚短,在民间深处,这样希望怀儿子的想法依然根深蒂固。连现代许多人都无法免俗,王管事自己又有什么错呢?
念头转过一瞬,再看王管事,已是泪流满面。
陈大夫道,“打小姐醒后,皆是好事,可别让眼泪冲淡了大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王管事猛地转身握住司梨的手,破涕而笑,“是呢,我这是沾了小姐的光了。”
司梨吓得站起来扶她,“小心、小心呢!”
不知是否因着腹中生命影响,王管事一颗心格外柔软。看着眼前瘦弱少女,暗暗思忖着左右夫人应当也不会让大小姐再回京,若只是在有限范围内让大小姐过得好一点,她还是能做到的。
看一圈小院,王管事道,“如今小姐醒了,该命人回京报信才是,也好让夫人安心。不若遣……”
青莲眼前一亮,没等她说完就抢着上前两步,“我愿意回去送信!”
青羽脸沉下去,在一侧狠狠瞪了她一眼。青莲如今满心都是回京去奔自己的好日子,哪管青羽在想什么,急切地看向司梨。
司梨有意迟疑片刻,青莲更是焦急,三两口将盘中剩的一大半凉拌黄瓜倒进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只盼着司梨点头。
“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有你们在……”司梨面露犹豫,咬了咬唇,忍了又忍才将笑容压下,“但,好吧。我写一封信给母亲报平安,青莲替我送回府中。记得早些回来。”
和青莲对上眼神的那一瞬间,司梨就知道她不会回来了。青莲看她像看傻子,她看青莲又何尝不是?青莲走了,青羽想来也快了。
“哼。”王管事瞧青莲迫不及待的模样就十分不满,“既是要回去,那中午说的你们一人一半替你家小姐保管的药费月钱便留下吧,小姐这身子,药可不能断。”
青莲愣了愣,但王管事所言合情合理,她从腰间解下荷包捡出三块碎银正要送上前,就听陈大夫身边药童叫起来,“你们中午不是说同小姐出门不曾带银钱,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吗?那直接把荷包给小姐就是,不然小姐哪有地方放?”
那小小一个荷包里可不像只有三块碎银的样子,他早就想说了!
青莲一时为难起来,荷包里自是有钱的,但那是她为了出门玩带上的私房钱,怎么能给司梨?正在想借口时,她忽然看到青羽在角落里对她轻轻摇头。
一道灵光闪过脑海,青莲反应过来,以她的月钱可攒不出这么多私房钱。现在交给司梨,司梨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心思花销,又有青羽帮她盯着,以后还能找机会拿回来。但要是被王管事和陈大夫抓住她克扣小姐月钱,明晃晃捅到夫人面前去,就算夫人知情也不会保她!
“小姐。”青莲自觉脑子从未转得这样快过,上前将荷包递给司梨。司梨伸手接过,青莲紧紧盯着司梨,半晌没松手。
司梨疑惑道,“怎么了?”随即恍然,“舍不得亲手绣的荷包?等你回来就还你,别担心。”
青莲偷偷翻了个白眼,松开手,退到一旁和青羽站在一处。
王管事对其中关窍猜到几分,但她本就是为了折腾这两个没规矩的婢女替司梨出气,自然不会为青莲出头。
“对了,既然出门散步对小姐身子有利,不若换个院子,也离大门近些。”
王管事另起一个话头,司梨感受到她快满溢的好意,忍不住笑了笑,“管事待我好,我就不客气了。只是要过些日子,如今也常常觉得疲乏,等再好些,搬起来也方便。”
这座农庄虽小,本也是能安排出两个院落给司家两位小姐,偏原主胆小,在外非要和妹妹住在一个院子。有掌家夫人的亲生女儿在,选院子哪有原主说话的份?时人以东为贵,以左为尊,原主作为嫡长女不住单独的院子正房,最后却住了西厢房,倒是让人更看低了。
如今王管事提出换地方正和司梨的意,只是司棠留下的那些东西不折腾完,还没让青羽离开,哪能这样轻轻松松的走?
王管事和陈大夫没待多久,等司梨在从司棠留下的几张印着兰草纹的信笺上草草写了两句,便带着青莲一起离开了。
青羽站在旁边欲言又止,司梨坐在东厢房妆台前不适地转转手腕,疑惑道,“怎么了?”方才短短两句话说了她醒来和对司棠的担忧,模仿原主的思路让她憋得够呛,好在笔迹不同暂时能用刚醒虚弱解释,原主的字迹本身也歪歪扭扭不像样,司梨并不怕继母发觉不对。
就是不知道司棠看见自己的信纸被别人用了,会不会气得吃不下饭。
“婢子是想问,厨房那些没用完的黄瓜,是叫大厨房李娘子遣人来取走吗?”青羽想了许久,终是没挑司梨的毛病。青莲找了出路走了,她一个人对着司梨,日后如何可还得好好谋划,稳住醒来后有些古怪的司梨便是第一要务。
司梨微微一笑,“不必了,黄瓜性凉,除热解毒,我这两日练手做菜,正好给你下下火。”
青羽下意识摸了摸昨天一夜没睡好脸上冒出的红痘,就听司梨又道,“大厨房倒是要去的,劳你跑一趟,让李娘子送些土豆来。”
送土豆能做什么?青羽有了不好的预感,早上被冷水泡了一个时辰的手指又在隐隐作痛。
见青羽不动,司梨恍然道,“是怕你身上剩的三钱银子不够吗?不怕,管事说了,像这些不稀罕的蔬果,不收钱的。”
青羽终于站不住了,司梨一句句都好像在往她脸上扇巴掌。她敷衍地一礼,匆匆出了院门。
这破地方是真不能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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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梨(敷衍)嗯,钱包+1。这两个家伙走前还能废物利用一下。
青羽青莲:你不要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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