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情深 第93节
听筒里互相传递着,或者是她的鼠标键盘声,或者是他喝水时喉结上下滚动的吞咽声。
这一次。
时盏先开口:“澳洲天气好么?”
闻靳深沉默几秒,声音隔着万水千山传进她的耳朵:“我不喜欢这边的天气,阴晴难定,这边商场都五点关门,很奇怪。”
时盏应景地笑笑:“那不挺有趣。”
闻靳深低笑着配合她说有趣,然后顿了顿,音调低了些:“可是盏盏,我很想你。”
——我不喜欢这边的天气。
——因为这边没有你。
第81章 九万80 你抱抱我。
chapter80
港城的雷雨季, 主要集中在九月上半旬。
雷阵雨开始下的那天,正好有一幕雨中的戏要拍,剧组反倒省下雇洒水车的费用。
戏份是白时的。时盏坐在大棚伞下的机器前, 通过看屏幕看雨里正专注表演的白时, 那是场白时和男主宋洲在雨里争吵的戏码。
宋洲像是不在状态,怎么拍时盏都不太满意, 于是拍拍手道:“卡,停一下。”
见喊停, 工作人员们纷纷撑伞涌进雨里, 热情担忧地将宋洲接住, 递上干燥的毛巾和温暖的热水。
没有一个人管被淋得同样狼狈的白时。
白时温吞缓慢地自雨里走到棚伞下, 停在时盏面前,濡湿黑发垂额, 一双眼却亮得不行,眼巴巴地低脸看着时盏:“对不起姐姐,我让你不满意了。”
时盏摆摆手:“不是你的问题, 那个谁——”她看向不远处人群里的宋洲,“宋洲你过来一下, 我给你讲讲。”
宋洲作为当红小生, 流量在线, 演技一般偏上, 要达到时盏的要求还差了些, 但是好在不摆架子态度好, 至于他的工作人员, 就不太行,一个赛一个的事儿逼。
宋洲走过来,叹气:“我都知道时导, 是我没拍好,还害小白一直陪我重来。”
白时默默退到一边,双手垂着,脑袋低着。
时盏在给宋洲讲戏前,叫来温橘:“给他找张干毛巾。”
白时倏地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时盏。
时盏没注意,只让宋洲坐到机器面前:“来你看看,我给你说过很多次了,这个部分处理真情流露就行,不要用那么多眼神技巧,看着非常生硬,一点儿也不戳人。”
......
在时盏给宋洲讲戏的时候,白时乖顺地站在她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头发,听得非常认真。
讲完后,宋洲的助理上前说:“时导,要不等雨小一点吧再拍吧,或者等明天,我怕宋洲再这样淋下去会感冒。”
时盏不肯给台阶下:“拍戏本来就很辛苦,这点儿苦都吃不了就别做这行。”
硬生生把宋洲助理怼得没话说。
时盏面无表情地开口:“现场安静,准备开始。”
白时立马扯下肩膀上的毛巾放到一旁,没有一点儿犹豫地走进铺天盖的夜雨里。
宋洲工作人员还是不情愿,磨磨蹭蹭地拦着宋洲。
白时置身雨中已经站了好一会,谁也不看,低着头。
白时会偶尔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看时盏,在触及到眸光时,羞赧地迅速低头。
时盏看着雨里白时,一下来了火,摔了剧本起身:“拍不拍阿?”她指着宋洲几个工作人员,“你们的艺人是人,别人就不是人?”
有邱悦这人的前车之鉴,宋洲团队不敢再作,抱着万分不情愿让宋洲进到雨里准备,心里默默将时盏拉入“永不合作”的导演名单里。
......
当晚拍摄结束后,在休息室收拾东西时,温橘敲门进来:“姐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时盏整理着包,没抬头:“那就别讲。”
温橘:“还是得讲。”
时盏:“那你就讲。”
温橘告诉时盏,化妆师给她反映最近白时手臂和身上都有乌紫新伤,听说好像是晚上回去廉价旅舍被其他群演揍了。
时盏动作一停,皱眉:“还有这种事儿?你把白时叫过来。”
五分钟后。
白时拘谨地出现在眼前,身上还穿着那身儿被淋得透湿的拍戏时穿的衣服。
时盏抬眸:“怎么不换衣服?”
白时怕弄脏她的休息室,只停在门口不敢太上前:“姐姐,我放在柜子里的衣服不见了。”
明明不是在告状,却很难令人不动容。
时盏一边拿起手机点进微信,一边敲字一边说:“你把衣服脱了。”
白时阿一声。
“姐姐。”
时盏没抬头,还在打字:“让你脱就脱。”
白时低低说那好吧。
时盏在剧组群里艾特全员后,发送一段话。
【白时是我带进剧组的,别让我再知道有人私底下欺负他。对他有意见就是对我有意见,有什么大抵可以亲自给我说,没必要玩些幼稚的小孩子手段。@全体人员】
下面陆陆续续有人回复收到。
时盏再次抬起脸,白时已经脱掉湿淋淋的上衣,赤着,残留湿意的冷白肌肤在灯光下泛出一层盈泽,像在发光,身材不错,腹肌有致,双臂结实,只是上面七七八八遍布着乌紫淤青。
白时用手臂挡住其中两处最大的乌青,神情促狭难堪。
时盏放下手机,抬脚靠近。
一方空间里,只有年轻男子变得紊乱紧张的呼吸和高跟鞋撞地的清脆声。
靠近看,那些伤痕就愈发触目惊心。
时盏皱眉:“全身都是?”
白时紧张地按住皮带,转头躲避目光:“下面就不要看了。”
那口气,活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时盏沉默下来。
白时误以为她这是生气,连忙低声下气地道歉:“对不起姐姐,我不是违背你的意思,我是怕脏了你的眼睛。”
时盏将他推到一边,伸手握住门把:“没生气,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找套衣服。”
白时噢一声,乖乖等着。
时盏刚出去,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白时拿着手机追出去:“姐姐,你来电话了!”
“帮我接一下。”时盏没回头,“说我在忙,待会回过去。”
来电号码没有备注。
地区显示澳洲。
白时接起,放在耳边,先开口:“你好。”
那边安静,无人声。
“你好?”
依旧无人回应。
白时正觉疑惑时,听筒里传来一记寡冷低沉的男音。
“她人呢?”
白时老实回答:“姐姐去给我找衣服了,说让我先代接,她会回拨。”
那边又静了。
数秒后,传来冷冷一句。
“找什么衣服?”
白时继续老实回答:“干的衣服。”
“那——”对面男人冷笑一声,“你现在是没穿衣服?”
白时没听懂那声冷笑,还是很诚实地:“嗯,没穿。”
刚说完,听筒里传来嘟嘟忙音。
时盏找了套干衣服回来,递给白时,随口问:“刚刚谁打来的?”
“谢谢姐姐。”白时说,“没有备注,显示是澳洲打过来的。”
时盏愣了一下,然后追问清楚通话内容后,觉得白时真憨憨的,那样说的话闻靳深多少都会误会的,但她没在意,清者自清。
退一万步说,闻靳深现在也没有吃醋的资格。
哪怕。
他真的真的醋得发慌。
澳洲,酒店房间里。
闻靳深修身玉立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异国夜景,眸中星空灯火遍布,却没有一丝温度,他拿着切断通话的手机,良久良久没有任何动作。
在死一般的寂静里,闻靳深听见自己逐渐失去规律的心跳声。
乱了。越来越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