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科技进修手册 第137节
“哥。”盛明安无声靠近,轻声呼唤。
陈惊璆回头,一见是盛明安,眼里顿时亮起光芒,自我封闭的世界主动裂开缝隙无比欣喜的欢迎盛明安的到来。
“我看到围脖热搜,想过来恭喜你。”
“你不是早知道了?”
“多高兴一次又没有损失。”
盛明安沉默片刻:“我说不过你。”
陈惊璆笑,向前两步,抬手揽住盛明安的肩膀,着迷而珍惜的亲了亲盛明安的头发,看见他头顶一个小小的发旋,竟无可救药的觉得特别可爱。
“我本来想带你去外面,但是下雨了,出去可能会淋湿衣服。”
下午还得回实验室,衣服湿了得跑回东区换,来回太麻烦。
盛明安的额头靠着陈惊璆的下巴,眼睛盯着他喉结上那颗小小的痣,笔间嗅闻来自陈惊璆怀抱的清爽的洗衣液味道,耳边听着他话里的遗憾,忽然有些不忍心。
“我下午没有数据要跑,也没有试验课题。”
“是我认为的意思吗?”
“嗯。”盛明安淡声说:“我下午有空。”
陈惊璆的手掌按住盛明安的后脑勺,“饿了吗?我们先去吃饭。”
说完便拉着盛明安走出门口,柱子旁放了一把雨伞,他拿起伞撑开,把盛明安护在怀里,冲入雨幕里,渐行渐远。
十来分钟后,两人到了学校附近的特色街,先就近找了个面馆解决午餐,然后七拐八拐进入颇为安静隐秘的巷道深处。
无论前世今生,盛明安都没来过这里,偶尔几次路过巷道口,瞥一眼同校青年们三三两两进去或出来就不感兴趣的走了。
舍友很喜欢到这里来玩,经常在宿舍里聊起相关话题,所以尽管从没去过的盛明安也知道巷道里头有电竞网吧和电玩城,还有旅馆。
盛明安:“你带我来玩游戏?”
陈惊璆捏紧盛明安的手,回头看他,出乎意料的点头。
盛明安惊讶:“我不喜欢玩游戏。”
陈惊璆:“不是沙朗他们玩的那种电子网游。”
沙朗他们经常玩魔兽、撸啊撸和王者,盛明安是真的不喜欢。
但是不是这些,那是什么?
盛明安迷惑。
陈惊璆:“走。”
盛明安跟在他后面,穿过外表破旧但内里装潢豪华专业的电竞网吧、蓝光霓虹闪烁的电玩城和看上去颇为廉价的旅馆,来到后面一栋四层高楼的二楼。
一楼是酒吧,因为是白天+雨天,没有客人,酒保懒散的靠在桌边擦酒杯,窗户边还躺了一只圆滚滚的狸花猫。
酒保瞟了眼两人,没理睬。
盛明安感觉很新奇,他从未来过这些地方。
跟随在陈惊璆身后,却好奇的左顾右盼,这是他陌生的世界,却是陈惊璆熟悉的世界吗?
到了二楼。
二楼十几个人,右边一排绿色台球桌,其中几张都有人在打球,旁边还有人在看。
陈惊璆开了一张台球桌,扔给盛明安一根弄好粉的杆子说:“台球有很多种打法,认可度最广泛的一种是斯诺克,英式比赛台球。就个人而言,我喜欢打鲁尔球。鲁尔球是美式台球,诞生于酒吧、街头巷尾,也混迹于酒吧、街头巷尾。”
盛明安不解他为什么说这个,但是认真听:“我不会玩。”
陈惊璆:“我教你。”
盛明安:“很好玩?你很喜欢?”
“谈不上喜欢,但是是我解压的方式。”陈惊璆拎杆俯身,对准排成三角形的圆球堆击打白球,一声脆响,圆球堆四下规则散开,一颗红球入袋。“我没告诉你吧,我没打黑拳之前,靠赌球赚钱。”
他起身、俯身,挥杆的动作不算标准但是随意,每一击力度轻巧而精准,台球上那些圆溜溜的球仿佛有了生命,变成一个个听话的士兵听从他的指挥。
盛明安未曾见过打拳的陈惊璆,却在此时见到了打球的陈惊璆,透过眼前这一幕,仿佛能看见十几岁的陈惊璆在鱼龙混杂的地下酒吧打台球,少年的眼神专注、孤寂、凶狠,像一匹离群索居的恶狼。
“在废弃车库改造的地下酒吧,破落的小巷里,每个下雨天就会涌入一群人。他们是工人、学生,因为没法露天工作所以躲进来,或者体育课逃学,我会混入人群中,跟人开局,或者帮人打赢分钱。比捡垃圾赚得多,比打拳赚得少,不过胜在安全。”
台球室里的声音都渐渐远去,盛明安耳边只剩下陈惊璆的述说。
他通过另一种方式参与见证了从前的陈惊璆。
“我很久没打球了。”陈惊璆说:“偶尔还是会来打一两盘过瘾,挺有意思的。安静、专注,眼睛和注意力都在两颗球碰撞和碰撞之后的轨迹,一一解决掉它们。你要学吗?”
盛明安听见自己说:“我……试试。”
然后陈惊璆走过来,从背后拥住他,握住他的两只手,教他怎么用球杆、怎么看球的运行轨迹,解释台球比赛的规则。
这不是他们最亲密的时候,因为陈惊璆总是喜欢凑过来搂搂抱抱,而盛明安信任他,所以无所谓他的接近,也习惯了亲昵的拥抱。
但此时他却觉得陈惊璆的怀抱滚烫,让他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穿梭四肢百骸。
“看球,专注。”陈惊璆说。
盛明安眼睫毛抖了抖,握紧球杆说:“我知道怎么打了。我想自己试一试。”
他没看陈惊璆什么表情,只听到陈惊璆说‘好’,然后松开他,不用看也知道陈惊璆就在他身后,目光一定落在他身上。
盛明安集中精神盯准球杆尽头的白球和目标的绿球,视线忽然有些模糊,他也没注意其他,就是出杆打击白球、撞击绿球,但是绿球没有进洞,撞到另一个球反而进了。
陈惊璆在他背后笑:“自由球四分。”
盛明安心一抖,定定神,再去撞击绿球,这回不够幸运,陈惊璆在后头指导他怎么打,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却让他的心抖得更厉害。
一盘球被他打得七零八落难以收拾,最后还是陈惊璆走来将这些高难度的球一一打进洞里。
打球的陈惊璆帅得让人腿软,台球室里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不时投来欣赏惊叹的目光。
盛明安好奇问:“这就是你对我的恭喜?”
“不止。”陈惊璆示意他看向室内其他桌:“玩过赌球吗?”
盛明安:“赌博犯法。”
陈惊璆:“适当娱乐。”
他不给盛明安拒绝的机会,拉着人就朝人群走去,同里面的人简单交涉一番便开始赌球。娱乐性质为上,输了请喝酒或者一局五十,最高一百,过了犯法判刑的五千就不玩。
“你可以把打台球看成比赛,赢的人获取‘奖杯’。”
盛明安抱着胳膊看陈惊璆战无不克,每一局都打得很漂亮,人群里头不是没有玩好几年的老手,但是都输给了陈惊璆。
大概是曾经为了养活自己,所以琢磨技巧,导致技艺精湛。
盛明安以为他会无聊,却不想一局又一局下来,他居然沉迷其中,心情随陈惊璆每一次出杆而紧张,为他险之又险的漂亮的一杆进洞而喝彩兴奋。
这边的精彩比赛吸引人群聚集过来,盛明安有些不自在,便向前靠了些,忽然陈惊璆来到他面前,脱下工装外套露出内里一件黑色背心。
下身是工装裤、军靴,而上身一件背心裹不住精壮的身材,与两年前相比,不再偏瘦,而是健康均匀甚至是性感的身材。
陈惊璆问:“帮我看一下外套?”
盛明安接过外套,含糊应了声,垂下目光看着陈惊璆转身迈开两条长腿,每一步走得慢条斯理不失力量。
失神中的盛明安被一阵尖叫声猛然惊醒,抬头一看才发现是陈惊璆又赢了,围观群众忍不住崇拜尖叫,然后他就手里就被塞进一根球杆。
陈惊璆说:“不能总是我玩,现在轮到你了。”
盛明安有些乱:“我不会。”他皱眉:“会输钱。”
陈惊璆:“所以我赢的钱用来干嘛?”
盛明安:“?”
陈惊璆推着他向前:“让你随便输。”
“……”盛明安说不清那一瞬间心里什么感觉,就是舒服敞亮,唇角紧抿,弯成微笑的弧度。当然盛明安是个天才却不是全才,台球不是物理化学光靠脑子就能一下子融会贯通,所以短短一个小时里他就把陈惊璆赢来的钱全都输光了。
盛明安撑着球杆,脸色严肃地盯着台球桌,陈惊璆问他是不是还想玩,他摇头说不是,随即笑说:“还挺好玩。”
他歪过头来看陈惊璆:“下回我带你跳双人拉丁。”
陈惊璆懵了,轮到他说:“我不会。”
“哦,可以学。”
陈惊璆挠了挠额头,套上外套,想象他学跳拉丁……不敢想象,让他打一套军体拳都比跳舞动作漂亮。
“五点了?时间过得真快。”盛明安感叹,发现雨也停了,云层里落下阳光。他说:“陈惊璆,我今天很快乐。”
如陈惊璆所说,沉浸于台球撞击,在激烈紧张的比赛氛围中,沉积的压力被释放,心情放松,快乐便纷至沓来。
盛明安说:“回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这栋楼,并肩回科大。
上楼时,盛明安说:“我不是很清楚喜欢的感觉,但是我有在努力弄懂它。现在还不是很明白,以前也没想过,但是我好像没办法找一个女孩子或者其他男孩子结合成家。”
正常人生应该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盛明安也认可这样的人生,因为很省心,偏离轨道的人生代表着麻烦,他不喜欢。
虽然他认可正常人生的常规步骤,却从来没有设身处地的思考以后是否成家生小孩,直到陈惊璆的告白将这件事推到面前,而他避无可避,不得不直面问题。
设身处地思考后,盛明安才惊觉他没办法想象身边出现陌生的女孩或男孩陪伴他一生,与他做亲密的事譬如生儿育女。
太困难了。
他能接受什么样的人?他能喜欢什么样的人?谁又能接受他迟缓的感情回应?谁愿意大费周章耗尽气力叩开他的心?
太难了。
盛明安有自知之明。
而他排除所有选择和假设后,不意外的发现陈惊璆完全符合以上条件。
因为前世今生的特殊牵绊,所以陈惊璆成为盛明安唯一能够接受的人,也是唯一愿意接受、等待他的感情回应,花心思要他的喜欢、他的心。
可是盛明安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陈惊璆,他不懂的,他要先弄明白才能回应陈惊璆。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我认为只能是你。”
陈惊璆忍不住屏住呼吸,心跳加速,手臂激动得浮起鸡皮疙瘩。
“不过,我得先喜欢你。等我学会了,我就喜欢你。”盛明安飞快的说完,飞快的瞥了眼楼梯下的陈惊璆,然后不等回应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