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_分卷阅读_276

  沈柏的表情极为享受,赵彻本来已经习惯了这些珍馐美酒,这会儿竟也觉得今日的梨花白比往日要香浓许多。
  赵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还想给沈柏添酒,沈柏用手挡住杯口,趁着酒劲儿还没上涌,理智的说:“陛下乃九五至尊,为我斟酒实在是不合礼数,我有病在身,确实不能再喝,陛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赵彻把酒壶放下,觉得过了三年,沈柏变得怪没劲的,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他还想叙叙旧,她却偏偏要破坏气氛谈正事。
  不过气氛已经破坏了,再想拉回去也是不行的。
  赵彻喝了第二杯酒,敛了情绪,沉沉道:“昨日相府的小少爷没了,这事你怎么看?”
  沈柏犯懒,撑着脑袋悠悠的说:“大理寺的仵作已经验过尸了,尸体里有毒,证实是中毒而亡,必然是背后有人蓄意下毒,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大理寺的大人有几十年的断案经验,相信绝对不会放过幕后真凶。”
  她现在五官完全长开,三年没怎么晒太阳,皮肤越发白嫩,少年气息变得很淡,骨子里的柔美随着酒意散发出来,没有刻意的矫揉造作,却叫人移不开眼,心窝都被戳得发软。
  赵彻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眸色变深,说出来的话却很理智:“幕后之人既然敢往相府下毒,必然早就准备好了替死鬼,大理寺的人再怎么查也查不出真正的凶手。”
  沈柏掀眸看向赵彻,语气变冷:“所以依陛下之意,我弟弟活该被人毒死,我爹也活该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如果朕想这么做,你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赵彻微微坐直身子,这是他要谈正事专有的姿势。
  沈柏到底是活过两世又在鬼门关走了三年的人,她没那么多精力搞那些算计心机,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陛下,我一直觉得你这样活得怪累的。”
  她的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同情,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这是对九五之尊极大的冒犯,是会立马被人拖出去砍头的,但放在她身上,赵彻却只觉得心头发软,好像有一个人看穿了他所有的强撑、伪装,了解到了最最真实的他。
  “我怎么累了?”
  赵彻温声问,因为喝了酒,声音比平时低磁,柔和了许多,仿佛又回到做太子的时候。
  沈柏抓着棋盘上的棋子把玩,酒劲儿上涌,眼神有点迷离,她说:“自从先皇后死后,陛下你就再也没有相信过任何人了吧?”
  恒德帝死后,已经很久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先皇后三个字了,赵彻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沈柏恍若未觉,继续说:“世家大族的势力在瀚京盘根错节,那个时候卫家没落,国舅被送到云山寺做了出家弟子,你一个人在瀚京孤立无援,你害怕陛下会因为局势改变废了你的太子之位,也害怕宫中有人会谋害你,所以你对所有人都抱有敌意,你想做一代明君,但前提是你要活下去。”
  沈柏其实很能理解赵彻,他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如果没有足够的心机算计,只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赵彻捏着酒杯的手慢慢收紧,用力到骨节泛白,那些根植于骨髓里的恨意和恐惧再度浮上心头。
  就算李德仁已死,姜家也慢慢没落,他也还是会愤怒恼恨。
  “可是你现在已经登基了,昭陵的万里河山都在你的脚下,殿下你现在还在害怕什么呀?”
  沈柏轻声问,眼神懵懂的看着赵彻,“沈家在昭陵只是书香门第,我爹一生为官两袖清风,名下连多余的房产地契都没有,他一心都扑在昭陵的黎民社稷上,陛下既然要重用他,为什么又要防备他呢?他明明只是一个马上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啊。”
  啪。
  赵彻手里的酒杯被捏出碎痕,他的眸底浮起戾气,闪过杀机,因为心底最阴暗丑陋的一面被沈柏毫不留情的揭穿。
  沈柏感受到了危险,却并不觉得害怕,她看着赵彻,神情变得悲悯,喃喃道:“陛下有那么多影卫死士,也明知道会有人要伺机谋害肱骨之臣,为什么不肯护他的家眷周全呢?”
  上一世沈柏给赵彻做了十年的臣子,当然知道帝王术最重要的就是赏罚分明,恩威并重,沈孺修对赵彻是很忠心,但他太刻板仁善了,所以他不能像沈柏那样,对世家大族做出赶紧杀绝的事。
  赵彻放任世家大族那些人杀了沈珀,是想挑起沈孺修的仇恨,这样才能更好的为他卖命。
  这是皇家常用的手段,赵彻能走到今天,自然深谙此道,但这手段付出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的命。
  因为是骨肉至亲,沈柏才能更加深切的感受到痛意。
  沈柏喉咙发哽,眼眶也发热发红,和上一世很多时候一样,她感觉坐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像是没有心没有感情的怪物。
  他明明坐在万人之上,掌握着无数人的性命,享受着无数尊贵荣华,但他孤寂至极,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信赖倾诉。
  酒杯碎裂,赵彻的手掌被划伤,有殷红的血顺着手掌流下来。
  沈柏下意识的起身,掰开赵彻的手,用自己随身带的绢帕帮他把伤口缠上,然后她蹲在赵彻面前,抓着他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陛下,沈家和顾家永远都会是你忠心不二的臣,我爹已经老了,经不起折腾,如果陛下愿意的话,请给我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我会替陛下肃清幕后那些有异心的人。”
  酒劲儿正上头,沈柏浑身都在发热,掌心甚至沁出薄汗,烫得惊人。
  已经太久没人这样抓过他的手对他说话了,赵彻一颗心也滚烫,连血液都沸腾起来。
  深吸两口气,他回握住沈柏的手,心脏不知被什么撞了一下,呼吸都停滞。
  他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的,外面却不合时宜的响起孙越海的声音:“陛下,顾大统领求见。”
  第223章 元宵
  凉亭一片死寂,赵彻定定的看着沈柏没有反应。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这触手可及的温暖实在是太美好了,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他都绝对不会再碰到这样一个人,敢在他面前这样无所顾忌的说实话,戳破他所有的伪装面具。
  他是想留住这温暖的。
  沈柏脑袋有点晕,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提到顾恒舟,下意识的想站起来,手被抓得更紧,赵彻微微用力拉了她一下,沈柏失了平衡,跌坐在他腿上,腰肢被环住。
  帝王寝宫皆是用的龙涎香,味道破浓,厚重深沉,威压十足,沈柏有点愣,撑着赵彻的胸膛,睁大眼睛愕然的看着他。
  她的眼眸澄澈如水,这般看人的时候,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倒映出赵彻晦暗深沉的脸,像两个极端。
  莫名的,赵彻心底有暗黑的欲念蔓延开来,很想染指她。
  让这双眼睛变得不再澄澈,为他哭为他情动、为他陷落深渊……
  无数暗黑的联想延展,孙越海又在外面说:“陛下,顾大统领求见!”
  沈柏这下听清楚了,眨眨眼睛,想推开赵彻,但她现在手脚没什么力气,身子也发着软,赵彻稍稍用力一点,便把她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让他进来.”
  赵彻沉声命令,余光瞥见挡在凉亭正面的凉席被掀起,低头要覆上沈柏的唇,耳畔刮来冷风,男人粗粝的布满薄茧的手挡在他面前。
  顾恒舟说:“陛下,你越矩了。”
  赵彻抱着沈柏,仰头看向顾恒舟,坦然而平静的问:“爱卿怎么能肯定是朕越了矩,而不是她为了达成什么目的故意勾引朕?”
  酒意完全上涌,沈柏不知道发生了沈柏,被赵彻禁锢着很不舒服,轻轻哼了一声,顾恒舟没看她,只盯着赵彻说:“陛下,不管她如何,臣都只要她。”
  言下之意是,就算沈柏为了某种目的勾引赵彻,他也还是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得了这句话,赵彻终于松手放开沈柏,沈柏身子软软的往下倒,顾恒舟先伸手托出她的脑袋,然后将她拦腰抱起。
  身上一空,冷意便趁虚而入,赵彻低头看着自己被白色绢帕缠着的手,薄凉的问:“刚刚行远一出手,朕还以为你想杀了朕呢。”
  顾恒舟紧绷着脸,冷声道:“顾家世代忠良,绝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但陛下若是不相信顾家有这样的忠心,微臣愿交出手中的兵权。”
  赵彻握紧拳头,诚恳的说:“放眼朝堂,顾家和沈家是朕最能相信的,昨日相府小少爷被人下毒害死,朕方才情绪有些失控,若有失仪之举,行远莫要太放在心上。”
  “微臣不敢。”
  一君一臣打着太极,赵彻整体上还是满意的,又说了几句话便放顾恒舟和沈柏离开。
  两人离了凉亭,孙越海准备让宫人进来收拾东西,抬眼见赵彻手上带伤见了血,神色大变,赵彻抢在他大喊大叫之前开口:“只是一点小伤,不必大惊小怪。”
  孙越海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急切道:“陛下乃万金之躯,便是一点小伤也不能大意,奴才这就让人去太医院宣太医……”
  “朕说了不必大惊小怪。”赵彻不耐烦的打断,孙越海立刻一头磕在地上,赵彻沉着脸说,“让人拿点金疮药来。”
  “是。”孙越海应着退出凉亭。
  赵彻把手上的绢帕解下来,绢帕本来是白色的,一角绣了一只小兔子,绣帕子的人技艺并不纯熟,这兔子绣得歪歪扭扭,一点没有京中那些贵女用的绢帕精致好看,丑萌丑萌的。
  现在绢帕染了血,兔子看上去就更不可爱了。
  赵彻把绢帕放到煨酒的炉子上方,受炉子的热气影响,绢帕轻轻晃动起来。
  赵彻松手,帕子坠向炉子,在要碰到火苗的时候,赵彻又一把将帕子抓住。
  到底还是舍不得。
  就当……留个念想吧。
  赵彻把帕子揣进怀里,恢复帝王的冷肃,面无表情的走出凉亭。
  顾恒舟直接抱着沈柏去了南辰宫,他神情冷肃,周身散发着强大的低气压,一路走来,路上的宫人皆不敢直视他。
  进了南辰宫,慕容轩迎出来,见沈柏被抱回来,立刻瞪着顾恒舟问:“发生什么事了?鸢儿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被抱回来了?”
  顾恒舟不理他,直接把沈柏抱回房间,慕容轩跟进来,闻到沈柏身上有酒味,责备道:“鸢儿身体不好,不能沾酒,你怎么还给她喝酒?”
  顾恒舟一声不吭,把沈柏放到床上,帮她脱了鞋子盖好被子。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动作都很温柔,慕容轩在旁边看着,后面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屋里安静得有点微妙,顾恒舟坐在床边低声道:“我不知道她喝了多少,先让人送一碗醒酒汤来。”
  “哦。”
  慕容轩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转身走出房间,被冷风一吹才反应过来,他好歹也是一国皇子,怎么就让人当下人使唤了?
  宫人很快准备了醒酒汤送来,慕容轩还是亲自送进房中,沈柏睡得香喷喷,一点要醒转的迹象都没有,顾恒舟却直接接过醒酒汤。
  慕容轩眼看着他一只手把沈柏扶起来,自己先喝了一口醒酒汤,顿觉不妙,拦着顾恒舟问:“你难道要嘴对嘴给她喂醒酒汤?”
  顾恒舟咽了嘴里的汤,理直气壮的看着他反问:“不是我难道是你?”
  慕容轩噎了一下,梗着脖子说:“男女有别,你不能这样,这是在耍流氓!”
  顾恒舟说:“我会对她负责。”
  慕容轩瞪大眼睛,要负责就能随心所欲了吗?他还杵在这儿呢,就这么不把他当外人看了?
  顾恒舟还真不把慕容轩当外面,低头就开始给沈柏喂醒酒汤。
  他的动作缓慢,欲念十足,慕容轩还没这么跟姑娘亲近过,看得面红耳赤,片刻后就承受不住了,逃也似的冲出房间。
  顾恒舟丝毫没受影响,一点点把醒酒汤都喂给沈柏。
  喂完,沈柏整个唇都变得红润起来,顾恒舟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俯身坐实这个吻。
  沈柏很快被折腾得醒过来,不过醉意未消,她还有点迷瞪,轻轻哼了一声,不满的推了顾恒舟一下。
  顾恒舟抓着她的手,抵着她的额头,哑着声问:“看看我是谁?”
  沈柏迷茫的睁开眼睛,距离太近有点看不清他的脸,不过听出他的声音,小声说:“顾兄。”
  顾恒舟不满意这个回答,轻咬了她一下说:“以后不许这样叫我,叫我的名字。”
  “为什么啊?”沈柏疑惑的问,又被咬了一口,只能委委屈屈的乖巧道,“顾恒舟。”
  顾恒舟这才放过她。
  借着睡意,沈柏睡到傍晚才醒,睡得太久,脑袋有点晕,在床上坐了好半天意识才慢慢回笼,然后感觉嘴唇一片滚烫,似乎有点肿了。
  沈柏摸着唇努力回想自己醉酒后发生的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皇宫戒备森严,应该没人能突破这么森严的守卫来轻薄她,那只有……赵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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