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_分卷阅读_253
呼吸急促,胸口窒闷得发疼,沈柏大口大口喘气,回过神来发现沈七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她胸口睡着。
原来是被鬼压床了。
沈柏把沈七拎到旁边,觉得嗓子干渴,掀开被子下床,倒了杯冷茶喝。
茶水冰凉,一口饮下沈柏打了个寒颤,完全清醒过来,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差点被刚刚那个梦魇住。
这个小混蛋果然是来讨债的。
沈柏腹诽,放下茶杯,见外面天还是黑的,准备回床上继续睡觉,一粒绿豆大小的光点飘出,紧接着第二粒、第三粒。
那些光点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像断断续续的珠线来到沈柏面前,腕上的铃铛响了一下,那些光点慢慢附着在铃铛上,像是要与这铃铛融为一体,然而铃铛并不接受。
光点是从那张面具里飘出来的,从孙氏那里把面具拿回来以后,面具便一直被放在妆奁盒里,沈柏走到梳妆台前把面具拿出来,周围一片漆黑,莹润的绿光将面具上的图案凸显得异常清晰。
沈珀刚出生的时候,无意中触碰到这个面具,沈柏也见识过这个面具的独特之处,不过那时这面具上只显示了东恒和昭陵的地图,而现在,南襄也出现在上面。
之前没人把这三个国家的地图单独拼在一起看过,这会儿在面具上,沈柏不止看到了三国的地图,还看到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天气很冷,面具上却有融融的暖意流淌,像是活了一样。
叮铃。
铃铛又响了两下,面具上那些绿光渐渐变得暗淡恢复最初的样子,暖意也随之消散,手里的面具又变得平淡无奇。
“啧,不愧是做大祭司的人,还挺会吊人胃口的。”
沈柏啧了一声,把面具放回妆奁盒里,回到床上睡觉。
这一觉沈柏直接睡到天大亮,绿尖和茶白心疼她,没有叫她起床,所以沈柏是被自己饿醒的。
中途醒了一次,沈柏后面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以后感觉元气恢复了些,这一路的舟车劳顿和疲乏勉强散去,沈七又在跟那只鹦鹉玩儿,那只鹦鹉被他吓得缩在笼子角落,绿豆大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可怜又滑稽。
沈柏穿好衣服下床,沈七立刻飞过来,站在沈柏肩膀上跟那鹦鹉炫耀,活似独得了沈柏的宠爱。
沈柏抬手戳了戳他的脑袋教导:“咱们沈家有家训,不能随便欺负弱小,不能滥用权势,万物皆有灵,不许故意谋害生灵,懂吗?”
沈七皱着小眉头,摇头说:“我听不懂,我只是个小孩子。”
你都活了两百年了,还把自己当小孩子?
沈柏翻了个白眼,把沈七拎到桌上,严肃的说:“不能欺负弱小的意思是,你有异于常人的能力,而我没有,你不能随便伸爪子挠我。”
沈七立刻为自己辩驳:“你是我娘亲,只要你不丢下我,我是不会挠你的。”
沈柏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说:“这是自然的,九州四海都讲究一个孝道,你既然唤我一声娘亲,便不能对我动手,否则就是大逆不道,要遭天打雷劈的,不过……”
沈柏话锋一转,指着那只鹦鹉说:“那只鸟虽然长得有点丑,但也是有灵性的,你跟它玩闹可以,但不能真的伤害它。”
沈七瘪瘪嘴嘀咕:“我不喜欢它。”
“它就是个鸟,你有什么好不喜欢的?”沈柏捏捏沈七的脸颊,有些哭笑不得,“我儿子就你一个,你什么时候听过我叫它儿子?”
这个解释让沈七眼睛一亮,不过他还是双手环胸,矜持的说:“那……我就勉强喜欢它一下吧。”
“嗯,乖孩子。”
沈柏摸着沈七的脑袋夸赞,这小鬼被制香师养了近两百年的灵,估计平日干的都是些跟其他魂灵厮杀的事,好不容易遇到一只能跟他玩儿的鸟,哪里还能有不喜欢的?不过是嘴硬罢了。
时辰不早了,沈柏直接吃了早午饭,吃完休息了片刻,便让人准备马车出门。
她换了男装,没带丫鬟,从后门上马车,低调的去了茶韵阁后门。
后门一直有人守着,沈柏亮了信物,门守恭敬地迎她进去,从后院进入小阁楼,小厮将她迎上三楼,去了最东边的房间。
沈柏走进房间坐下,小厮很快奉上热茶糕点,约莫一刻钟后,一个穿玄色锦衣的老者走进房间。
老者头发几乎已经全白,下巴处留着一绺山羊胡,一张脸饱经风霜,眼神却极为明亮,如同利刃,可以轻易剖开皮囊看到一个人的内在,不过却并不让人觉得危险。
老者一进门,沈柏就站起来,恭敬的作揖,温声唤道:“沈柏见过卫国丈。”
卫这个姓氏在昭陵并不多见,能被沈柏称一声卫国丈的,只有先皇后母族卫家掌权人卫黎。
卫家失去皇商地位,在太后母族吕氏一族的排挤下日渐没落,先皇后病逝,卫如昭出家做了俗家弟子,卫黎痛失爱女和幼子,这些年一直称病在家,鲜少在众人面前露脸,所以也很少有人知道茶韵阁其实是卫家的产业。
卫家的没落不可逆转,卫黎却没有一蹶不振,一直借着茶韵阁搜集各方讯息。
旁人都觉得卫家后继无人了,只有卫黎一直记得,卫家的香火未曾断绝,他还有一位做储君的外孙。
哪怕拼尽老命,他也要为自己的外孙留下点什么。
沈柏上一世事先并不知道在背后操控茶韵阁的是卫家,她那个时候闲得无聊喜欢画一些太学院的日常,匿名把这些卖给一些小画坊赚点小钱。
太学院哪个夫子上课喜欢迟到,哪个夫子私下喜欢喝酒,她都了如指掌,若是在课上被点名骂了,她就刻意将那个夫子画得滑稽可笑些。
这些画被卫黎看见,卫黎便让人跟沈柏联系,说茶韵阁愿意买下沈柏以后所有的画作,跟沈柏交个朋友。
上一世赵彻登基之后,卫黎主动找到沈柏,和沈柏一起说服卫如昭还俗,重掌卫家的家业,这一世一切都换了顺序。
听到沈柏识破自己的身份,卫黎倒是并没有太意外,温和道:“淑娴离世多年,我都快忘记国丈这个身份了,沈小姐还是叫我卫老先生吧。”
“卫老先生。”沈柏从善如流的改口,开门见山,“老先生应该知道,数月前,晚辈奉先帝之命,同国舅一起前往南襄,名义上是护送南襄国五皇子慕容轩回去,实则是考察南襄的风土人情,重新打开昭陵和南襄的商贸往来。”
卫黎坐下,神色平静的看着沈柏。
他从很早就关注这个小孩儿了,这孩子看着不大正经,实际上很有才华,在太学院文修回回都是第一,而且十四岁就做了探花郎。
在这些世家子弟里,除了顾恒舟,就数她最打眼。
卫黎活了这么大岁数,也算是阅人无数,不过也万万没想到沈柏会是女儿身。
说到底,他还是太相信先皇后了,怎么也想不到淑娴死前会做出指凤为凰这种事。
沈柏知道卫黎一心为了昭陵和赵彻着想,并不忌讳,说:“如今南襄国君已经同意重新和昭陵互通商贸往来,太子殿下让晚辈拟一份适合与南襄通商的清单呈上,晚辈虽然有些小聪明,到底不是经商的料,所以斗胆前来,想请国丈帮帮忙。”
卫家蛰伏近十年,等的就是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现在人有了,机会也有了,沈柏还双手送到卫黎面前,卫黎不应该有任何理由拒绝。
卫黎没急着说要不要帮沈柏,转而问:“你是什么时候猜出我的身份的?”
“我没有那么厉害,能直接猜出国丈的身份,只是机缘巧合之下,碰巧得知,国丈不必太高估我。”沈柏如实回答,没有具体解释究竟是怎样的机缘巧合。
卫黎也听出沈柏不想解释,思忖片刻说:“三日后,清单会直接送到太傅府,沈小姐转呈给太子殿下便是。”
沈柏拱手行礼,说:“谢国丈。”
卫黎看着她,眼神变得温和慈爱,问:“沈小姐谋略过人,胆识也绝非一般世家小姐可比,你如此尽心尽力的为昭陵和太子殿下出力,可是想得到什么?”
卫黎这话近乎明示了,沈柏垂头,沉声说:“先皇后于晚辈有恩,晚辈如此都是为了报答先皇后的恩情。”
“淑娴让你假扮了十五年的男子,你一点不怨恨,反倒觉得她于你有恩?”卫黎提出疑问,沈柏抬头,目光澄澈的看着他说:“晚辈相信先皇后当年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而且先皇后亲自养护了我四年,这些年我名义上是太傅嫡子,实则很多时候享受着与皇子等同的待遇,福祸相依,先皇后其实未曾亏待我什么。”
沈柏想得通透,卫黎有些意外,然后也不含糊其辞了,直白的问:“所以你真的非顾家那小子不嫁?”
沈柏微怔,想起顾恒舟昨夜说的话,平静道:“我心系顾兄,绝不会改变,但我和顾恒舟今生注定无缘,他的世子妃应该另有他人吧。”
卫黎不知道沈柏口中的顾兄和顾恒舟有什么区别,听到沈柏的回答后,松了口气,沈柏又跟他说了木料的事,卫黎答应过几日通知木料商去看木料估价。
谈完正事,沈柏很快离开,卫黎又在屋里坐了好一会儿,背后墙面传来异动,赵彻从墙后走出来。
卫黎喝着茶,幽幽的说:“方才的话,你小子都听到了?”
第206章 顾兄,你别躲着我
从茶韵阁出来,沈柏没急着回家,先去成衣铺给沈孺修订做了几套明年的新衣。
上一世沈柏光顾着跟这老头吵架闹别扭了,临死都没跟他说上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重活一世,她又成日追在顾恒舟屁股后面跑,把沈老头气的不轻,如今想来,上下两世,她都没怎么尽过做女儿的义务。
从南襄回来,沈柏看不清自己的未来,总有种自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变成孤魂野鬼离开这个世界的错觉。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总不能坐实这个不孝女的罪名。
除了衣服,文房四宝沈柏也买了不少,沈老头一辈子都文绉绉的,估计到死都改不了写写画画的习惯。
买完东西,沈柏坐车回家,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沈儒修从马车上下来。
自恒德帝薨逝,他一直在宫里忙着,短短几日不见,他老了不少,脸上满是疲倦,沈柏快步上前扶住他。
沈儒修心里藏着事,没注意到沈柏,猛然被扶住吓了一跳,看清她的脸瞬间放松下来,温声问:“今天又去哪儿玩儿了?”
这语气像是沈柏还在太学院念书,又逃课偷偷跑出去玩了。
“没玩,去买了点东西。”沈柏淡淡的说,扶着沈儒修往里走,见他一脸愁眉不展,漫不经心的问,“太子殿下端架子骂你了,脸怎么臭成这样?”
沈儒修眉头竖起,低声呵斥:“放肆,太子殿下也是你能在背后编排的?”
是是是,太子殿下地位尊崇,谁都不该在背后说他坏话。
沈柏暗暗翻了个白眼,嘴上柔和的劝告:“沈太傅,你年纪也不小了,以后在朝堂上别这么拼命,你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了,别忘了你还有个嗷嗷待哺的老来子,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可就没人管他了。”
沈儒修脸沉得厉害,就知道沈柏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你看看你,我好心劝你你还生气了。”沈柏横了沈儒修一眼,在沈儒修开口之前抢先道,“爹,你已经为昭陵付出了大半辈子的心血了,昭陵的未来如何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你也该多为自己想想。”
沈柏的语气放软,和平日不大一样,沈儒修偏头看着她,皱眉问:“你怎么了?”
沈儒修比太学院那些老夫子固执多了,沈柏舔舔唇,轻声说:“这几天我做了个噩梦,梦见越西的铁蹄杀入昭陵,镇国公和顾恒舟都战死,太子殿下让我去送降书,我被越西敌将一枪挑于马下,死无全尸。”
这番话咒镇国公战死,还咒昭陵亡国,沈儒修本应该严厉呵斥沈柏的,看到沈柏眼眶红着,眸底满是悲痛,那些呵斥竟然一句都说不出来。
沈柏继续说:“爹,这世道不是靠一两个人就能改变的,你为昭陵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好不容易有了老来子,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为沈珀好好考虑一下,若是你累出什么好歹,就孙氏的脾性,能不能护沈珀周全。”
沈孺修绷着脸不说话了,恒德帝刚走,沈柏突然在他面前说这种话,老实说他很不爱听,而且这些年沈柏虽然和他不亲近,却是相当有担当,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沈柏这个做长姐的,绝对不会眼看着沈珀无人照管。
沈孺修想反驳,沈柏深吸一口气,轻声叹道:“爹,我身上担负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你不要总想着有天你不在了,还有我撑着沈家,我撑不住的。”
她本就不是男子,还欠了上下两世的情债,连什么时候能把债还清都说不定,更不要说看顾沈家照顾沈珀了。
说完那句话,沈柏松开沈孺修,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冲沈孺修鞠了一躬。
沈柏的动作很慢,鞠躬之后弯着腰停了片刻,严肃的对沈孺修说:“我在瀚京不会待多久,最迟明年暮春,我会离京,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请爹好好思考我方才说的话。”
沈孺修没从赵彻那里听到什么调遣沈柏的旨意,诧异的问:“你又要去什么哪里?”
沈柏坦然回答:“南襄国第一世家的东方家主送了一船价值连城的木料给我,托我替东方家做一件事,具体是什么事现在不方便告诉爹。”
沈孺修皱眉,沈柏和卫如昭去南襄是替昭陵重新打开和南襄的商贸的,沈柏私下和东方家有了交易,这事传出去可不好。
沈孺修正要追问,沈柏抢先道:“这是我和东方家主私下做的约定,并不涉及其他,爹若是怕别人误会,大可将那些木料变卖换钱,再将那些钱捐到云山寺做香油钱,不过茶白和绿尖对我忠心耿耿,爹不能亏待她们二人,还有宫里的叶嬷嬷和李嬷嬷,她们二人对我也算细心教导,爹需托人捎些银钱给她们以示感谢。”
沈柏这话越说越像是在交代后事,沈孺修暗暗心惊,沈柏继续说:“周珏虽然总是与我斗嘴,但他与我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他成亲的时候,有劳爹替我送他一份厚礼,还有吴家嫡子吴守信,他曾帮过我好几次,他成亲时也要备厚礼一份,还有顾恒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