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_分卷阅读_208

  沈柏淡淡的说:“这个镇上来往的商客不少,今天下午我坐在窗边发现,很多商队的头车上都会挂着这么一簇花。”
  在昭陵,商队的头车和尾车一般都是商队里最厉害的人负责,遇到突发情况,头车可以在第一时间应对,而尾车也能最大可能的安抚车队的人,以免发生混乱造成巨大的损失。
  四处经商的人多少会信鬼神之说,上一世卫家重振,所有的商队都会在马车上挂一个青铜铃铛,那是卫如昭放到云山寺托寺里的僧人诵经祈祷过,可以驱邪免灾的。
  南襄和昭陵的民风虽有不同,但在这方面应该是一致的。
  这些商队不挂驱邪的东西,只挂一簇花,实在是有些奇怪。
  所以沈柏才会转悠到那个老妪面前,想向她打听些事。
  不过人家不愿意说,沈柏也不能勉强。
  沈柏回到驿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因为白日出了事,夜里周珏让人加了灯笼,把各处照得透亮,在屋顶也加派了人手巡逻,自己更是亲自守在卫如昭房门外面。
  卫如昭喝了药一直睡着没醒,身体还发着烫,茶白寸步不离的在床边守着。
  沈柏让人找了花瓶来,把那簇花插好放在卫如昭房间。
  清新奇异的花香很快在房间弥漫开来,茶白眼圈发红,很担心卫如昭,却不敢表现得太过,压下情绪好奇的问:“小姐,这是什么花呀。”
  沈柏随口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话,就是觉得味道挺好闻的,就想拿来给舅舅也闻闻看,说不定他明日就好了。”
  那花是四瓣的,花香清新怡人,茶白又多看了一眼,愧疚涌上心头,低头说:“小姐,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公子。”
  白日的时候,她应该先跟沈柏他们说卫如昭身体不适,再让人去找大夫的,当时她太心急,就这么走了以后,卫如昭一个人在房间,实在是危险。
  周珏还在外面站着,沈柏漫不经心道:“你愧疚做什么,外面那个比你更头大呢。”
  茶白只是个弱女子,保护卫如昭本就不是她的职责,她没必要把这个锅往自己头上扣。
  见她眼睛有点肿,沈柏又放软声音,温和道:“后面的事还多着呢,时辰不早了你也好好休息,要是把自己弄生病了,可没人能照顾你。”
  茶白点头应下。
  沈柏出门,拍了拍周珏的肩膀,又去慕容轩房间晃悠了一圈。
  慕容轩下午睡舒坦了,用过晚膳以后精神好得很,想着要回家,有点兴奋,拉着沈柏说了好一会儿有的没的才放沈柏离开。
  终于回到自己房间,顾三顾四已经打好了水灌满整个浴桶,沈柏把门窗插好,这才脱了衣服洗澡。
  夜里还是闷热,坐进浴桶里以后,沈柏的神经才放松了些,不过出了卫如昭那档子事,沈柏警醒得很。
  谁知道那采花贼是只喜欢男色还是男女通吃呢?
  沈柏没敢久泡,很快洗完换好衣服。
  顾三进来帮她倒水,顾四安慰:“少夫人别担心,有我们守着,不会有事的。”
  两人一直在顾恒舟身边照顾着,不仅性子沉稳,心也很细,沈柏什么都没说,他们都能察觉到她的不安。
  沈柏点点头,心里划过一片感动。
  上一世顾恒舟成亲,沈柏送了一份丰厚的贺礼,作为回礼,顾恒舟把顾三顾四给了她。
  当时顾恒舟的理由是,苏家给苏潋秋很多陪嫁丫鬟,苏潋秋性子内敛,不喜欢与陌生男子接触,顾三顾四再留在主院就不大方便了。
  说送其实也不太妥当,顾恒舟和顾三顾四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他总在军营,没时间帮顾三顾四谋个好出路,把他们托付给沈柏,也是想让沈柏给他们找个好差事,免得浪费了他们那一身本事。
  沈柏本想推荐顾三顾四去大理寺当差的,可惜顾恒舟很快战亡,她的举荐信还没送到大理寺少卿府上,自己也跟着死在了忽炽烈刀下。
  许是跟顾恒舟分开久了,沈柏这几天总是忍不住回想起上一世的事。
  不想一直沉溺在过去,沈柏走到桌案边,研磨开始给顾恒舟写信。
  从瀚京出发的前一天,沈柏给顾恒舟写了一封信,后来路上每隔十日就写一次。
  信要送到睦州怎么也要个把月,以顾恒舟的性子多半是不会回信的,沈柏却还是写得很有兴致。
  信的内容没什么特别的,一般都是这一路上见过什么风景,吃过什么东西,今天沈柏吃了不少新奇的水果,她一时没控制住,洋洋洒洒写了三大页纸,折起来装进信封让顾三拿去找信使,沈柏这才躺到床上休息。
  她本以为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自己肯定会睡不着,没想到躺下去没多久,脑子就变得混混沌沌不清醒起来。
  不过沈柏也没睡踏实,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下的床没有了,整个人悬在空中,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踩到实地,却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眼前始终有一股迷雾模糊实现,沈柏什么都看不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听见清脆熟悉的铃铛声。
  仔细听着,沈柏认出这是上一世卫家商队马车上挂的铃铛。
  沈柏隐隐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但梦到卫家商队的马车就很奇怪了,她不自觉循着那个声音走去。
  然而那个声音一直和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管她怎么走,都走不到那个声音面前,而且眼睛一直看不清东西,没多久沈柏有点浮躁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沈柏想停下来不走了,那铃声突然变大,变得刺耳起来,里面甚至夹杂着一下靡靡的梵音,像是有许多人在佛堂诵经,沈柏这个孤魂野鬼一下子被佛光压制,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难受。
  沈柏捂住胸口,只能继续朝铃声发出的方向走去,然而刚走了几步,手腕突然被抓住。
  明明是在梦里,沈柏却清晰的感受到那人掌心燥热的温度。
  心脏被烫得颤了一下,眼前的迷雾渐渐消散,周遭的景物变得清晰,沈柏发现自己在白日坐过的客栈门口,梦里也是晚上,整座城静悄悄的一片空寂,唯有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上空。
  偏头,沈柏看见抓着自己的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明明两人的距离很近,帽子却挡了全部的光亮,叫沈柏看不清他的脸。
  沈柏猛然想起那日她被恒德帝召见,天色剧变的时候,她在马车里无意中看到的人。
  那人也是穿着这样一件黑色斗篷。
  “我见过你。”沈柏脱口而出,“那天在瀚京,下了冰雹。”
  那人没说话,拉着沈柏往回走。
  刚跨出去一步,铃声大盛,尖锐的声波悉数砸进沈柏耳中,让沈柏有种下一秒就会被震聋的错觉。
  “好吵!”
  沈柏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耳朵,然而却无济于事,那些声音不停地往脑子里钻,震得她脑仁发疼,眉心痛苦的皱起。
  那人没有停下,继续拉着沈柏往前走,沈柏腿软,跪在地上,被越来越大的声音震得五脏六腑都痛,喘着气说:“我要死了,你别拉我。”
  那人顿了一下,弯腰把沈柏抱起来。
  他的臂弯强劲有力,胸膛也很宽厚,明明才第二次见,却让沈柏觉得很安心。
  他把沈柏抱起来以后速度就快多了,几个眨眼就到了驿站外面。
  驿站各处也是静悄悄的,禁卫军和周珏都不在,只有几盏灯笼挂在上面。
  沈柏觉得诡异,这梦的场景也未免太逼真了。
  那人抱着沈柏想进驿站,还有十来步的距离,一股烧焦的味道涌入沈柏鼻尖,那人抱着她后退,沈柏偏头,看见他的斗篷帽子边缘被烧掉了一点,手上的皮肤也有灼伤,伤处看上去还很狰狞。
  可是……哪儿来的火?
  沈柏不解,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白白净净什么事都没有。
  那人深吸了两口气,抱着沈柏再度往前走。
  这一次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而且越往前走,那股焦味更浓,过了一会儿,沈柏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那人身上的斗篷完全被烧掉,露出里面纯黑色的,用暗红色细线绣着奇怪符文的衣服。
  这衣服好像是特质的,并没有没烧掉,只是暗纹不断涌动着光泽,莫名很像沈柏之前看寒辰穿的那件华服。
  斗篷被烧掉后,男人的脸还是没有露出来,因为他脸上戴了一张面具。
  这张面具沈柏也认识,是她在东恒国见到寒辰第一面时,寒辰脸上戴的那一张。
  据说那是东恒国大祭司世代流传下来的悲喜面,传承数百年都未曾破损,却在见到沈柏的第一次碎了。
  然而现在,它又出现在沈柏梦里,出现在这个奇怪的穿着黑斗篷的人身上。
  耳边的铃声渐渐变小,仿佛从极幽远空洞的地方传来,落入沈柏耳中都变得不那么真切了。
  她可以肯定这个戴着悲喜面的人不是寒辰,忍不住想取下面具看看这个人究竟长什么样,然而刚抬手碰到面具,那人的头发却噼里啪啦的烧起来。
  头发烧得很快,沈柏吓得缩回手,回头一看,自己离驿站大门还有七八步的距离。
  这人是拼了命都要把她送进驿站吗?
  可这是她的梦啊,为什么要让别人为她送命?
  而且,她都不认识这个人啊,为什么……他要为她送命?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沈柏胸口猛地滞痛起来,像是突然被一块巨石砸中,呼吸之间胸骨都开始泛疼。
  痛感如此强烈清晰,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如果不是梦,抱着她的这个人,是真真切切的在忍受着被火灼烧的痛苦想要把她送回驿站吗?
  沈柏不敢多想,挣扎着对那个人说:“放我下来。”
  那人不说话也不肯停下,头发却已经快要被烧没了。
  “我让你放我下来!”
  沈柏怒吼,终究还是挣脱那个人。
  那人被她推开倒在地上,沈柏看见他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腿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皮肉翻飞。
  而且离开他的怀抱之后,那铃声一下子又大起来,一下又一下如同惊雷在沈柏耳边炸开,震得沈柏耳膜几乎都要碎裂。
  沈柏咬牙忍着,抓住那人的手将他拖到驿站外面。
  离开驿站十多步的距离,噼里啪啦的烧灼声停下,沈柏骑坐在那人身上,伸手就去扯他脸上的悲喜面,却发现他没有用绳子固定面具,那面具竟然已经和他的脸融为一体。
  沈柏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缓缓地抬起手,像是要摸沈柏的脸。
  心痛的感觉越发强烈,沈柏揪住那人的衣领,试图从他身上发现些蛛丝马迹,后颈突然一痛,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这一觉沈柏睡得有点久,醒来时外面天光已经大盛,不知道之前顾三顾四有没有催过她起来。
  盯着床帐发了会儿呆,沈柏想起昨晚那个奇怪的梦,她下意识的揉揉自己的脖子,脖子好好的,一点酸痛的感觉都没有,耳朵也没什么问题。
  果然只是个梦么?
  沈柏茫然,撑着身子坐起来,却感觉自己很疲惫,好像根本没睡觉一样。
  起身走出房间,日头已经升得很高,应该过了巳时,快到晌午了。
  肚子有点饿,顾三在外面守着,看见她,眉心皱起,担忧的问:“少夫人昨晚没睡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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