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_分卷阅读_119
宫人鸣锣,宣布顾恒舟获胜,忽玄脸色完全黑下去,恒德帝吩咐宫人:“还不赶快请太医给越西勇士治伤!”
宫人连忙把那位越西勇士抬走,顾恒舟走到看台前面,恒德帝笑着说:“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行远今日完美展示了我昭陵将士的英勇,要何封赏,尽管说!”
顾恒舟朝着恒德帝跪下,不知是不是沈柏的错觉,她感觉顾恒舟的余光往她身上看了一眼,然后她听见顾恒舟用沉稳坚定的声音说:“微臣想请陛下赐微臣一枚免死金牌。”
恒德帝给顾廷戈和顾恒舟说过很多次给封赏的话,但每一次他们都说为朝廷效力是顾家人的应该做的,不需要任何封赏,后来随着顾廷戈的品阶越来越高,身上的战功越来越丰厚,恒德帝每次也都是客套的随口一说,最后让宫人送点银钱和上好的伤药到国公府。
这一次顾恒舟的回答很是出乎恒德帝的意料,他好奇的看着顾恒舟问:“好端端的,行远怎么突然想要免死金牌了?”
以顾家先辈和顾廷戈攒下来的功勋,别说一枚免死金牌,十枚免死金牌都可以赐给他,但顾恒舟突然开口要这东西,总让人觉得反常。
顾恒舟背脊挺直,绷着脸思索了好一会儿说:“微臣有要事向陛下禀报,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想先要一枚免死金牌护一人周全。”
顾家人向来坦荡,不会耍什么花招,顾恒舟也没绕什么弯子,直接表明自己的意图。
在场的人不多,除了使臣团就只有四位皇子和三公,除去伺候的宫人,地位最低的就是一个沈柏。
其他人都诧异的看着顾恒舟,很好奇这个看上去冷漠无情的少年想要护着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柏站在赵彻身后,整个人震得浑身发僵,心脏却不受控制的发软。
顾兄跪在地上,是在替她求免死金牌啊!
他要帮她恢复女儿身,他要她能做回自己,光明正大的、肆无忌惮的生活在这世上呢。
何其有幸,她喜欢上了这样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何其不幸,她以这样的身份,喜欢上了这样一个善良温暖的人。
顾家这么多年从没向朝廷提过什么要求,顾恒舟的品性为人恒德帝也是很了解的,难得见顾恒舟如此郑重其事,恒德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出声来,松快道:“行远的为人朕是完全信得过的,想必你要庇护之人也不是什么坏人,左右你要免死金牌也是要保护他,朕答应你,不管你要说的是什么样的事,朕都会恕他无罪,如何?”
顾恒舟一头磕在地上,高声道:“谢陛下宽容大量!”
顾恒舟谢了恩,恒德帝便想问他想说的要事是什么事,赵彻抢先开口:“父皇,时辰不早了,华逸宫的宫宴应该设好了,使臣们都还在,还是等吃完饭再去御书房处理这些事吧。”
赵彻提醒得有道理,恒德帝让顾恒舟先起来,还是让宫人给顾廷戈和周德山赏赐,那些参加演练的将士和宫人也都得了赏。
封赏完,恒德帝移驾华逸宫。
今日没有百官,只是单纯的宴请使臣团的人,顾廷戈、周德山和顾恒舟也一起参加,吃完饭再回去各司其职。
沈柏跟着赵彻一起去赴宴,一路上都惴惴不安,顾兄一会儿吃了饭不会就要去陛下那里揭穿她的女儿身吧?
这些时日她和赵稠的事闹得不可开交,要是这个时候捅出她是女儿身,德妃和丞相不得把她直接撕了?
而且她还得罪了姜家,三公之中有两个人都巴不得弄死她,就算恒德帝口头答应不会治她的罪到时应该也不会管用吧。
关键如果这事恒德帝真的不知情,那追根朔源,卫如昭这个国舅也是当年帮先皇后隐瞒真相的人,恒德帝如果迁怒卫如昭,赵彻和恒德帝岂不是要父子反目?那昭陵上下还有宁日吗?
沈柏越想越觉得这个事情来得有点太突然了,得想办法阻止才行。
但她要怎么才能接近顾恒舟?
沈柏绞尽脑汁想办法,顾恒舟却坦然自若,一点没觉得自己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和顾廷戈一起入席坐好,连余光都没给沈柏一点,任由沈柏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干着急。
所有人落座,宫人有条不紊的进来送上美味的菜肴。
忽玄接连吃瘪很不服气,目光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周德山身上,又开始挑事,故作不知的问:“这位大人的腿是怎么回事?方才本王看你走路似乎不大利索的样子。”
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周德山的右小腿被废,只用一根木桩代替支撑,忽玄却故意要这么问。
不过周德山这些年听到的风言风语太多了,并没有因为忽玄的话而生气,淡淡道:“回王上,末将的腿前些年受过伤,不幸截肢,如今用木桩代为支撑,所以走路不大利落,王上真是观察入微。”
不仅不生气,还把忽玄夸了一遍,这回答再得体不过。
忽玄却没有见好就收,继续追问:“这几年昭陵并未发生什么大的战事,大人的腿是伤在何人之手?”
这话戳了周德山的痛处,他心头一刺,还是镇定的说:“并未伤在外人之手,是末将自己逞强,没有及时处理伤口,导致伤口发炎溃烂,最终无法救治只能截肢,是末将自己的错。”
听见这话忽玄顿时来了兴致,像是抓到什么难得的把柄,意味深长的说:“本王听说镇国公最是爱惜手下将领,怎么当时明知道大人受着伤,镇国公还要你带伤上阵?”
这话分明是在故意挑拨周德山和顾廷戈之间的关系。
周德山自己被说都觉得没什么,听见忽玄含沙射影的说顾廷戈,顿时忍不了,刚要反驳,顾恒舟掀眸看向忽玄,冷声问:“王上当真想知道周校尉是因何留下伤残的?”
忽玄说:“难道不是因为镇国公的疏忽?”
顾恒舟眼神锐利地钉在忽玄身上,一字一句的说:“恒齐七年冬,各地降了暴雪,受灾严重,恒齐八年春耕受到影响,眼看收成无望,王上带人突袭远烽郡,鏖战半月,还在远烽郡城楼之下,亲手砍杀了三十名越西百姓,王上难道已经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忽玄面色一僵,梗着脖子问:“这两件事有什么干系?”
顾恒舟说:“周校尉的腿便是因为与王上鏖战那半个月,错过了最佳诊治时机。”
换句话说,就是忽玄害周德山失去那条腿的。
忽玄不打算认账,正想辩解,姜德安突兀的开口:“听说王上此番来访有与昭陵和亲的意图,既然如此,王上不如少说两句,以免伤了和气。”
这一句话,似劝慰更似提醒。
沈柏偏头看向姜德安,不偏不倚正好对上他幽深的眼眸,他像是一直关注着沈柏,对上沈柏的目光后弯眸笑起,温声说:“今日在场的少年郎都是昭陵身份最尊贵学识容貌最出众的,王上可要好好看仔细了。”
第101章 我不会娶你
今日宫宴,四位皇子和顾恒舟绝对是人中龙凤,沈柏虽然次一点,但也是重臣之后,配不上公主,配瀚京里的世家小姐绝对是够格的,只是她年纪尚小,还不到急着娶妻生子的年纪。
忽玄想和昭陵和亲的意图表现得很明显,但恒德帝都还没开口说什么,他就上赶着提醒忽玄相看乘龙快婿,活似是昭陵迫不及待想和越西联姻一样。
姜德安的话成功让忽玄安静下来,他想起自己此行最主要的目的,慢慢收敛了自己身上的不善气息。
赵稠也知道和亲的事,一听这话来了劲,看看赵彻又看看顾恒舟,兴致盎然道:“在昭陵长幼顺序很重要,王上若是要和亲,在座的,只有我皇兄和这位镇国公世子适合,不知公主和王上更喜欢他们其中的哪一位?”
更喜欢哪一位?
四皇子你以为太子和镇国公世子是大街上买的萝卜,会任由越西皇室的人挑选?
沈柏很想翻白眼,赵彻温笑出声:“四弟,现在是越西想和昭陵和亲,昭陵同不同意和亲还未可知,你这么说话,未免有些自降身份。”
这话不止是在提醒赵稠,更是提醒姜德安,姜德安心里咯噔一下,越西使臣团没抵达之前,他就知道忽玄会带一位公主进京,也和恒德帝在御书房商议过此事,当时恒德帝并未有任何不满,他本以为这门婚事是水到渠成,这会儿听赵彻说话才意识到其中似乎出了什么变故。
姜德安下意识的看了沈柏一眼,总觉得这变故是这个叫沈柏的少年导致的。
沈柏垂眸乖巧本分的站着,她舌头有伤,一句话都不能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和她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呢。
赵稠脑子不如姜德安,想得没有那么深,本能的不想自己担责,扬声道:“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皇兄早就心有所属,不想娶这位越西公主,但皇兄这般当众说出来,未免有点太不给王上面子了吧。”
赵稠硬要把这事往不利于两国和谐的层面上扯,就像那夜应要诬陷沈柏打碎了他的花瓶一样。
赵彻面色平静,眸光淡淡的扫过赵稠和丞相李德仁,最后落在自己面前的酒杯上,温声说:“并非本宫不给王上面子,而是此事父皇还未下定论,四弟你如此急不可耐,是不是没把父皇放在眼里?”
赵稠脸上准备看好戏的笑顿时僵住。
越西使臣团只是在瀚京住几日就走,得罪了就得罪了,恒德帝可是他们亲爹,是昭陵地位最高的君王,不把他放在眼里是什么罪名?
这个帽子扣下来,赵稠家世再硬也担不起,更何况恒德帝前日才因为沈柏的事告诫了赵稠一番。
赵稠后背浸出冷汗,李德仁也是心头一虚,恨不得立刻拿东西把赵稠的嘴堵上,他恶狠狠的瞪了赵稠好几眼,赵稠连忙对恒德帝说:“父皇,儿臣绝没有此意,是皇兄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
恒德帝眸色冷沉的看了赵稠一眼,半警告半训斥的说:“各国使臣都在,景渊要谨言慎行。”
这是变相的觉得赵稠刚刚那番话说得不对,赵稠低头,态度更诚恳,说:“儿臣谨记。”
恒德帝没再过于斥责,目光一转看向忽玄道:“昭陵最重女儿家的名声,朕相信王上带公主前来,是想为朕贺寿的,至于和亲之事,当由两国礼部,三书六礼,商议妥当再公诸于众,今日我儿唐突,还请王上莫要见怪。”
寻常人家的女儿要定亲,都是要三媒六聘才行,国与国之间自然更要注重礼节方显重视,但像这种直接带人来相看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人都已经千里迢迢的来了,直接留在瀚京,还能省却来回接亲的麻烦,于两国都有好处。
忽玄也是觉得这件事不会有任何问题,一路上都很自信,这会儿恒德帝一开口,却是委婉的拒绝了这门亲事。
忽玄不由得说:“越西国都与瀚京相隔千里,书信往来耗时颇长,表述也不一定准确,本王既然已经与王上见到面了,王上为何不让本王当面提要求,反而要舍近求远?”
恒德帝顺着这个话题问:“王上有什么要求?”
恒德帝从容有度,忽玄一时拿不准他是什么想法,犹豫了一下如实说:“本王知道昭陵最讲礼数规矩,本王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将她视作掌上明珠,此番和亲,不管她嫁给谁,代表的都是越西与昭陵友好往来的诚心,若婚事定下,本王会在瀚京多留几个月,亲眼见证她出嫁。
此番随行带的礼品都会留作她的陪嫁,待本王回到越西,必定会再奉上丰厚嫁妆给她,至于聘礼,就由贵国礼部的官员拟定吧。”
上一世就是如此做的,因为忽玄要留下观礼,赵彻和忽月蓝的婚事筹办得很快,正好与除夕宫宴一起举办,虽然是侧妃,整个婚礼却盛大得与皇后礼制差不多。
然而忽玄回到越西后,并未奉上什么丰厚嫁妆,而是牛头让忽炽烈带兵偷袭远烽郡,杀了镇国公,撕破两国的和谐,让这桩象征两国友好的婚事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恒德帝问:“王上的要求提完了?”
忽玄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还在想自己有没有说漏什么,恒德帝偏头看向顾廷戈问:“镇武,自你执掌天下兵马以来,昭陵被越西掠夺的粮草、百姓有多少,战亡的将士又有多少?”
恒德帝的语气和缓,像是和镇国公多年未见,故人重逢,酒酣微醺之后再自然不过的闲谈。
在场的人却是讶异的睁大眼睛,忽玄在这里谈两国和亲的事,怎么陛下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要和忽玄翻旧账?
顾廷戈也有点意外,不过他没有多想,起身如实道:“回陛下,老臣二十五岁接管天下兵马,至今已有二十四年,二十四年间,昭陵与越西发生大小冲突二百三十一次,丢失粮草三千八百五十一石,被掳劫无辜百姓一千五百六十八人,战亡将士六千八百七十二人。”
这些数字是逐年逐年递增的,兵部任何一个官员突然被问到这种问题都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顾廷戈却一口回答出来,好像这些数字每天都在他心头翻滚了千百遍一样。
顾廷戈声音沉稳有力,洪亮如钟,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忽玄的脸色越发难看,强撑着说:“陛下,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如今我们是想求和。”
恒德帝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和稀泥这种事也是信手拈来,听到忽玄这么说,当即温和一笑:“王上不必紧张,朕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其他意思。”
忽玄干巴巴的笑笑,并不觉得恒德帝这话有什么可信度。
恒德帝继续道:“朕继位多年,一直勤政爱民,那些无辜的百姓和将士已经不在人世,变成了一串冷冰冰的数字,朕不可能为了他们撕破与越西的和平,但若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直接与越西联姻,只怕会让这些人的亡灵不安。”
忽玄问:“那陛下想要如何?”
恒德帝说:“人死不能复活,朕也不想为难王上,王上若当真想和亲,不如将这些年从昭陵掠夺的东西都兑换成粮草给公主陪嫁吧。”
都兑换成粮草?
就算一条人命算一石,加起来也要赔一万多石粮草。
越西的粮食收成一直都很不好,之所以会发动战争去抢粮食,就是因为没粮,恒德帝这会儿一张口就要一万多石粮食,忽玄从哪儿去找?
忽玄的脸僵得难看,浑身往外冒着冷气,近乎咬牙切齿的问:“陛下,你如此刁难,是根本就不想同意这门婚事吧?”
恒德帝说:“并非不同意,只是那么多将士裹尸沙场,不能魂归故里,朕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忽玄粗声粗气的说:“越西没有那么多粮食。”
你不好好想法子发展农业当然没有粮食了,尽干些杀人越货的事你还有理了?
恒德帝维持着帝王的高贵威仪,并没有驳斥忽玄,笑着说:“朕也没有要求王上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粮食,王上若有困难,朕可让丞相搜罗昭陵这些年积攒的好的种植经验给王上带回越西,帮越西的子民提高粮食产量,如何?”
授人鱼不如授人渔,好的粮食种植经验可是能够让福泽后世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忽玄没有拒绝得借口了,只能板着脸回答:“陛下若愿分享这些经验,自是极好,但这些经验是否在越西也适用,要好些时日才能看出成效,和亲之事恐怕要暂缓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