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_分卷阅读_68
大祭司移开目光,豁然起身离开。
主君也没想到他会突然离席,意外的看着他,正要叫住他,大祭司脸上的悲喜面却突然掉落,砸在地上碎裂成渣。
主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这悲喜面是东恒国历任大祭司传下来的,几乎相当于昭陵的传国玉玺。
这东西被保存了数百年都没有丝毫破损,却在见到沈柏之后莫名掉落,直接碎成了渣。
主君扭头看向沈柏,说了和大祭司刚刚差不多的话:“你再说一遍你是谁?”
第74章 看不到他的命势
主君和大祭司的反应都很奇怪,连赵彻都察觉到不对,沉声开口:“主君和大祭司觉得我们昭陵这位探花郎有什么问题吗?”
主君没有说话,大祭司弯腰,将碎了一地的悲喜面一片一片全部捡起来。
弯腰的时候,沈柏看见他如玉般白瓷的侧颜,下颚线条漂亮得不像话,因为常年不见光,脸上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透出莹润的光泽,银发柔顺的垂在耳侧,让人有种无意中窥得人间绝色的心悸。
大祭司没再说话,捡好碎片离开。
主君神色晦暗的看着沈柏,良久叹了口气说:“大祭司脸上戴的悲喜面,是我们东恒的最重要的象征,至今已经传承了数百年,一直保存得完好无损。”
顾恒舟还抓着沈柏的手没有松开,坐了这么一会儿,沈柏感觉舒服多了,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主君:“主君觉得是我动手脚把大祭司的面具弄坏的?”
主君摇摇头,这悲喜面是非常特殊的材质做的,东恒国曾发生过一次内乱,叛军杀了当时的大祭司,试图销毁悲喜面,但试了很多方法都不能将悲喜面损毁,悲喜面在战乱中丢失,十多年后,内乱平息,它才被大祭司的后辈戴着重新面世。
沈柏就算想动手脚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将悲喜面弄碎,必然是有其他原因。
出了这事,主君心神不宁,也不想再问顾恒舟和沈柏什么话了,草草说了几句让他们离开。
赵彻和周珏被安排在皇宫西边的院落,屋子里面和暮客砂的城主府差不多,墙上镶嵌着夜明珠,窗户是色彩斑斓的琉璃,在阳光下折射出绚烂的光,给整个屋子都染上梦幻色彩。
主君允许赵彻带了自己的人进宫在院子里守护,一进屋,周珏便放松下来,紧张的看着顾恒舟:“顾兄,你的眼睛到底怎么了?没事吧?”
一路上顾恒舟都还抓着沈柏,沈柏索性抬起手,装作是她在扶着顾恒舟走路。
顾恒舟昨晚已经能看到了,并不慌张,淡淡的说:“无事。”
说完松开沈柏,朝着赵彻的方向躬身行礼:“微臣有负陛下嘱托,未能安全将回礼运到恒阳,请殿下恕罪。”
顾恒舟都认错了,沈柏当即掀开衣摆跪在赵彻面前:“是我拖了顾兄的后腿,请殿下不要责怪顾兄!”
赵彻之前还以为两人殒命江中,虽然平安抵达恒阳,心里却沉甸甸的压着一块巨石,顾恒舟若是就这样死了,昭陵折损了一位未来的大将不说,更没办法向镇国公交代。
这会儿没有外人在,赵彻眼底浮起点点欣喜,上前一把将顾恒舟扶起来:“行远能活着回来便是昭陵之幸,况且若不是本宫让行远带兵伏击那些人,行远也不会因此出事,本宫回去后,还要向镇国公赔礼才是。”
顾恒舟郑重的说:“殿下是昭陵的储君,便是为殿下赴死,也是微臣应该做的。”
这话和沈柏之前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比沈柏说出来的话分量重多了。
赵彻受到触动,拍了拍顾恒舟的胳膊:“行远肩上担负着的也是昭陵的未来,不管什么时候,本宫都不会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这一番君臣对话很是和谐,赵彻却好似全然忘记了地上还跪着一个沈柏。
地砖冷硬,沈柏跪了一会儿便琢磨出味儿来。
赵彻这是在变相的惩罚她呢,就算在寺庙的时候他没有亲眼看见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凭顾恒舟的身手绝不会被那几个刺客打到坠入江中的地步,顾恒舟多半是为了救沈柏才掉下去的。
沈柏这一路把赵彻伺候得再好,在差点害死镇国公世子这个罪名面前也显得不值一提。
若是顾恒舟当真死了,就是把沈柏鞭尸、挫骨扬灰,也难消赵彻心底的不甘愤懑。
担心顾恒舟的眼睛,赵彻让周珏先带顾恒舟去休息,再让人请东恒国的御医来给顾恒舟治眼睛。
等顾恒舟和周珏离开,赵彻便稳稳当当在沈柏面前坐下。
他不急着说话,倒了一杯冷茶怡然自得的慢慢抿着,皇家高高在上的威严沉沉的压下来,沈柏低着头乖乖跪好,不敢放肆。
一盏茶后,赵彻终于开口问:“坠入恒襄江后,你们去了哪里?”
沈柏如实回答:“回殿下,我们被洪水冲到下游一个叫月湾的地方,村里有人在江边发现了我和顾兄,将我们救回家中,顾兄坠江前不慎中毒,为了请大夫帮他治眼睛,我们在月湾停留了几日,然后便快马加鞭来恒阳找殿下了。”
赵彻往杯子里添了茶,冷幽的质疑:“你们在月湾停留了至少四日,你是觉得东恒皇室的御医医术还比不上一个小村庄的大夫?”
既然两人都没受太重的伤,就应该第一时间赶到恒阳,在月湾那个小地方停留这么多天,在赵彻看来并不是最佳处理方式。
沈柏不敢说是自己来葵水耽误了两日,只能说:“御医的医术自然不俗,但我体格不如顾兄强健,被救后发了三日高烧,顾兄眼睛又看不见,若是强行将我带上来恒阳,路上怕是会生出不少事端,这才在月湾停留了好些时日,请殿下降罪!”
赵彻把茶杯放到一边,杯子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凛然的肃杀无声的铺染开来,沈柏肩膀微颤,赵彻冷声说:“差点害死镇国公世子,你知道该当何罪?”
这罪名沈柏可当不起,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那夜在寺中,殿下既然早有打算,为何不事先告诉我?若我知道殿下的计划,自然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没想到沈柏还敢还嘴,赵彻眼睛微眯,眼尾眯成狭长的弧度,冷锐锋利:“你还觉得自己有理了?”
沈柏梗着脖子并不服软:“这一路上我一直在向殿下证明,我愿做殿下手里的一把刀,为殿下披靳斩棘,甚至愿意搭上自己这条命,可殿下并不信我,甚至在关键时刻,只想一脚把我踹开,我便是有一腔热血,殿下如此待我,我也会觉得心寒。”
赵彻瞪着沈柏,气息肃冷,沈柏全当看不见,继续控诉:“况且当夜并非是我故意拉着顾兄一起坠江,而是顾兄见我有难,自己跳下来的,殿下怎么能觉得是我有意要害顾兄?”
正是因为是顾恒舟自己跳下去的才更让人心底不安,这世上有几个人能让顾恒舟那样冷心绝情的人自愿跳下悬崖?
赵彻站起身,冷眼睨着沈柏。
她瘦了不少,下巴变尖,脸上没什么肉,一双眼睛显得更大更有神,黑亮明澈,灵动过人,尤其是这样认真看人的时候,如山巅雪惢,能蛊惑人心。
看着好一会儿,赵彻俯身,轻轻扣住沈柏的下巴,一字一句的说:“身为男子,蛊惑镇国公世子,罔顾人伦纲常,你还敢说你不是在害他?”
赵彻一直养尊处优,虽然在太学院武修还不错,手上却只有一层薄茧,指腹温润柔软,并不像顾恒舟的指腹那般粗粝,却让沈柏感受到一股森寒的狠戾。
沈柏知道赵彻在忌讳什么,犹豫了一下严肃的说:“殿下,顾兄虽然平日看着疏冷漠然有些不近人情,但他并不是真正狠心绝情的人,那夜就算没有我,是寺里那个叫寂尘的小和尚掉下悬崖,顾兄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救人,这是顾家人世代的传承,并不是因为我在顾兄心里有什么不同。”
顾家家训就有保护弱小这一条。
只要一息尚存,还有力气挥剑,顾恒舟就绝对不会允许有无辜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沈柏说得很有道理,赵彻眸光微闪,却没有放开沈柏,还心存犹疑,沈柏继续说:“之前在围场,殿下不是已经验证这一点了吗?”
在围场的时候,他要杀她,顾恒舟并没有违背他的命令横加阻拦。
赵彻手上松了力道,这便是信了七八,沈柏暗暗松了口气,不想赵彻因为自己对顾恒舟生出猜忌,诚恳的说:“殿下,顾兄的家教和担当都注定他不会对我生出半分心思,而我若不是因为喜欢他,只会沦为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我虽心悦顾兄,却时刻保持清醒,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殿下完全不用担心我对他的喜欢会酿成什么大祸。”
她的喜欢坦荡、热烈,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却又极隐忍克制,如山间蜿蜒而下的溪流,山川漠然不动,她自柔婉缠绵。
赵彻垂眸有些好奇的看着她:“上次在围场他没出手救你,你不怨他?”
沈柏弯眸,笑得明艳:“我连殿下都不怨,为何要怨他?”
赵彻哑然失声,是了,下令要杀她的人是他,她连自己都不怨,怎么还会怨顾恒舟?
气氛突然有点僵,沈柏并不纠结这个话题,提出疑问:“殿下,之前那些刺客真的不是东恒国的人吗?他们的身份有眉目了吗?”
赵彻眸底覆上寒霜,双手负在身后,指尖轻轻碾了两下,那里还残留着刚刚捏过沈柏下巴的柔嫩触感。
他绷着脸冷声问:“那些人是什么人你当真不知道?”
沈柏一脸无辜:“我和那些人又不是一伙的,怎么会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
真会装!
赵彻横了沈柏一眼,知道她最会耍滑头不想说实话,冷寒的说:“这些事本宫自会派人查清楚,用不着你管。”
“哦。”
沈柏点点头,心道陛下原来你这么小就知道卸磨杀驴了。
膝盖跪得有点疼,事情都说完了,沈柏忍不住问:“殿下,我现在可以起来了吗?”
赵彻冷着脸没说话,沈柏只当他默许了,直接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刚想行礼离开,又听见赵彻问:“你认识东恒国主君和大祭司?”
沈柏歪着脑袋一脸莫名:“我和殿下一样是第一次踏入东恒国境,怎么可能会认识他们?”
赵彻眼底闪过深思,直勾勾的盯着沈柏:“那碎裂的悲喜面是怎么回事?”
心底存疑,他的眼神锐如鹰阜,很想拨开迷雾洞悉一切。
沈柏认认真真的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这事不是天意,那多半是那个大祭司动的手脚,殿下这几日一定要注意安全。”
赵彻眉心一蹙,表情染上凝重,他已经表明太子身份,东恒国的人如果要对他不利,无异于是在直接向昭陵宣战,东恒主君已经快六十,东恒也到了王权更迭的时候,选在现在和昭陵宣战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不过这种时候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万一就是有些蠢货非要干蠢事呢?
沉思了一会儿,赵彻扬手让沈柏退下,沈柏行了礼退出房间,立刻有人带她去旁边房间休息。
关上门,沈柏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心律还有点不齐。
刚刚和那个大祭司对视,身体突然感到不适,这会儿虽然好了很多,手心却还一直在往外冒冷汗,整个人被一股强烈的不安笼罩。
沈柏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就是觉得那个大祭司挺邪门儿的,让她有点害怕。
她扮男子扮了很多年,大祭司才第一次见她,不可能一眼就认出她是女儿身,她和东恒国没有其他交集,大祭司没道理针对她一个人。
难道是因为她重活了一世,是不该存在这个时空的灵魂?
可上次她在寺里,见了那么多佛像,还有高僧的舍利,也没觉得任何不适,不可能一下子被这个大祭司看穿了吧?
沈柏想不明白,脑袋又开始发晕,干脆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把自己扔到床上休息。
连日奔波这么多天,是要多睡一睡才能把精力补回来。
脑袋一沾到枕头,沈柏立刻陷入沉睡。
与此同时,东恒主君走进皇宫最东边的假山。
假山往里有个仅容一人通行的窄道,走了十来步的距离,主君熟练的在石壁上摸到一处凸起,往右拧了三下,再往左拧三下,地上的石板轰的一声移开,一条地下通道出现在眼前,主君提步走进去,石板很快合拢,恢复如常。
通道上一路都镶嵌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珠子发出莹润冷幽的柔和光芒,越往下走,湿气越重,冷意也越足,约莫一刻钟后,一个巨大的地下宫殿出现在眼前。
宫殿上方是一块巨大的琉璃石,琉璃石通透,隐约可以看见水纹波动。
这个宫殿建在东恒皇宫御花园水池下面,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是历任大祭司住的地方。
在宫殿外面伺候的宫人提着灯笼恭敬地行礼:“拜见主君。”
主君温声问:“寒辰呢?”
宫人说:“大祭司回来以后一直在司房。”
主君径直往左走,过了一条狭窄的隧道,面前出现一条索桥,索桥之下是滚烫灼热的岩浆,对面连接的是一个矗立在岩浆里孤岛一样的石柱。
石柱是圆形,直径有三四丈宽,司房便建在这根石柱之上,让人意外的是,司房是完全的昭陵建筑风格,房顶有瑞兽镇压,四角房檐均翘起,房檐上悬挂着风铃,因地下无风,不能发出声音。
主君走过索桥,到了司房门口,却没推门进去,而是站在门口轻唤:“寒辰。”
话音落下,房门一下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