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笼中雀_分卷阅读_22
一只手捏住了她的手腕,紧接着,面前的人低下头,在她手背上嗅了一下,微热的气息喷在手上,她心里一慌,手便颤了一下,于是那杯酒都洒在了楚凌渊的前襟上。
“殿下恕罪。”叶蓁蓁趁机抽回那只手,身子向后退,却不料一直沉默盯着她看的人忽然开口:“孤的衣裳湿了,你来给孤擦擦。”
那人的声音就在耳旁,叶蓁蓁微微抬头,看见他线条锋利的下巴,然后是他近在耳侧的薄唇。
叶蓁蓁屏息,以为他终于要与自己相认,忐忑地等着他说话,这人却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脸上还露出一丝不耐和催促。
她压下心中数不尽的疑问,掏出自己的帕子擦向楚凌渊的衣襟,帕子抹掉酒渍时,她才想起,自己刚才吃了一道极其油腻的点心,用这帕子擦过,而此时那块油渍正暴露在他眼前。
完了,这应该算是大不敬吧。
只见楚凌渊用手指挑起那只帕子,沉声问她:“这是什么?”
叶蓁蓁饶是跟他相处过六年,也还是觉得尴尬,她说话开始磕绊:“帕,帕子。”
楚凌渊仿佛不在意她在说什么,将帕子直接送到面前,在帕子上的油渍边上嗅了嗅,像在自言自语一样说道:“原来你爱吃这个。”
“哥哥说什么?”
叶蓁蓁一时间忘了两人的身份,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等反应过来,她连忙看了看周围,幸亏她刚才那句声音小,没人留意她的反应,而是都盯着楚凌渊看。
她不知道两人刚才的举动在旁人看起来暧昧非常,太子看上了这个扬州来的小户女,在旁人眼里,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叶静怡隐晦地笑了笑,如果这个叶蓁蓁被太子看上,沈皓安跟她就再无可能,毕竟就算是沈家,也不能与储君抢人。
楚凌渊将她那句“哥哥”在心里细细品味一番,脸上的表情越发耐人寻味。
“哥哥?你倒是与那些无趣的世家女不同,看在你对孤的情意格外坦诚的份上,今日,便先不罚你。”
楚凌渊说话的时候气息就在她耳旁,薄唇贴近她的耳朵,每次开口都像是要咬上来,叶蓁蓁忍了又忍,终于忍到他退开,下意识地挠挠耳朵。
这举动换来楚凌渊一声愉悦的轻笑,叶蓁蓁觉得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
她那声哥哥,可并不是他话中理解的那个含义啊……
荣歆公主在另一边咳嗽一声,女官便命人上来唱戏,叶蓁蓁此时也终于获得了赦免一样回到自己的座位。
叶静怡话音里透着开心:“想不到五妹妹合了太子殿下的眼缘。”她半真半假的叹息一声:“若你以后入了宫,我可不能常常见你了。”
叶蓁蓁心里有些膈应她这副假面,装作惶恐说道:“姐姐别乱说,方才我惹怒殿下,他说都是看在你的面上才放过我的,论起身份,姐姐才配得上太子啊。”
叶蓁蓁之所以敢信口胡说,是因为她相信叶静怡不敢找楚凌渊求证。
叶静怡听了这话眉头不由皱起,并且怀疑地看了楚凌渊一眼,她们叶氏虽然在八大世家中排在末位,但也架不住太子为寻求外援,真想以亲事笼络。
如今的局势,与太子扯上关系,必然会被太后以及章氏针对,她必须回去找父亲商量一番,决不能被选为太子妃。
叶蓁蓁看她被自己忽悠的再也不敢多话,心情终于好起来,目光新奇的看向戏台,不过她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方才与楚凌渊的暧昧举动,贵女们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聚集在她身上。
台上的戏在这群人眼里远不如眼前的戏好看,叶蓁蓁无奈地吃了点瓜果,垂首摆弄着盘子里的糕点。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楚凌渊中途就已经离开,荣歆公主被他这一搅和,心情不虞,把人都打发走。
叶静怡心事重重,与蓁蓁告别就上了叶氏的马车。身边没有旁人,叶蓁蓁再也不用伪装,轻松地拉着月竹上马车。
月竹才缓过神来,捂住胸口说道:“哎,可把我憋坏了,姑娘啊,是公子,他是不是凌渊公子啊?”
月竹有些不敢认,她只是觉得像,但太子明明一身尊贵,与那个潦倒落魄的少年哪有一处是相像的呢?
叶蓁蓁自己仍在恍惚之中,根本回答不了她这个问题,她告诫月竹:“不管是不是,都不要说出去,回去也不能告诉我爹娘。”
她怕爹娘担心,也怕不小心坏了楚凌渊的计划,今日他的种种举动都那么异常,这人究竟是忘了她还是故意装的。
叶蓁蓁想的入神,马车突然颠了一下,然后便停了下来。
两人正纳闷是不是马车坏了,就听李海胆颤地说道:“姑娘,有人拦路。”
叶蓁蓁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直接拉开了车帘,只见一个不算陌生的人朝自己走来,她也终于明白了李海的惊慌,因为那人身后还带着一队侍卫。
陈何走到马车前,扬起尖细的声音,道:“叶姑娘,有人想见你,请跟我走一趟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陈何就是那个曾经在女主小时候出现过一次的太监。
这两天过度焦虑,总是看各种新闻,码字效率都低了好多,唉。
第26章 记忆
马车中, 月竹紧紧抓着叶蓁蓁的衣袖,勉强用半个身子挡住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叶蓁蓁不知道陈何要带自己去哪里, 但她觉得, 此刻已经由不得自己来说答不答应。
“可否告知是谁要见我?”
望着小姑娘虽然害怕依旧强装镇定的样子, 陈何甩了甩拂尘,微微一笑:“姑娘放心, 那位只是想见你一面, 问几个问题。”
叶蓁蓁从陈何的神秘语气中猜测, 要见自己的很可能是崇光帝, 她没再说什么, 只道:“公公请带路吧。”
陈何对她能猜出自己的身份毫不意外,挑了挑眉, 吩咐带来的侍卫跟在马车后。
马车重新上路,只是改变了方向,去往皇宫。叶蓁蓁正在考虑一会儿面圣的时候该怎么说,马车却再次停下了。
看车窗外的情景应当还是在街上, 叶蓁蓁满脸狐疑,向外望去,只见陈何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黑衣人,为首一人身材极瘦, 十分高挑,却怎么看都是一个女子。
他们似乎正在对峙。
黑衣女子拦在陈何的马前,声音仿佛夹着冰雹:“陈公公, 殿下有命,要我带这女子去别苑。”
陈何皱起眉,“影七姑娘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带她去皇宫见过陛下,很快就会把她送到殿下面前。”
黑衣女子一手扣在自己腰间的刀背上,神色十分冷漠,威胁道:“殿下要立刻见到她,陈公公若有异议,自去跟殿下禀报。”
陈何见她没有留一点商量的余地,顿时明白了她背后之人的意思,道:“也罢,请转告殿下,陛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见见这个对他来说很特别的人。”
黑衣女子目送陈何带着侍卫离开,直到那些人连影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才带着几个黑衣人来到马车前。
“在下影七,太子殿下请姑娘到别苑一叙。”
叶蓁蓁怔了一瞬,影七似乎没打算等她开口,半带威胁的命令李海驾车。李海刚刚受过惊吓,回过神来就看见影七凶神恶煞地看着自己,本来想说什么也给忘了,于是稀里糊涂地按着影七的命令将马车赶到了位于京东的别苑。
叶蓁蓁被带下马车,又在别院里走了一段路,最终来到一间满是淡雅熏香的房间里。
影七十分沉默,没有必要几乎不说一句话,她们到了,月竹便被跟来的两个黑衣人带走。
叶蓁蓁心里一慌,追问道:“你将她带去哪?”
影七退到门口,不带任何情绪说道:“殿下在里面等你。”
她只说了这简短的一句,便关上门,叶蓁蓁看着房间里四周空落落地摆设,有点懵了。
楚凌渊究竟要干什么?
她绕过横在面前宽大的屏风,朝里间走去,这间房里别有洞天,屏风后便是一道门,她打开门后,面前又出现一道连廊,幽长的连廊两旁种了许多种类珍奇的花,连廊尽头的门开着,里面隐隐传来猫叫声。
叶蓁蓁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走进门才看见房里真的有一只通体雪白,皮毛油亮的猫。看见她这个陌生人进来,白猫没有怕生躲起来,反而围上来喵喵叫了两声,叶蓁蓁对这种软乎乎爱粘人的动物实在没法抗拒,忍不住蹲下把它从地上抱起来。
“小猫咪,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逗弄两下猫咪,摸了摸它的胡须,那猫高冷的伸开爪子拍开她的手,不情愿地挣扎起来,叶蓁蓁嘴角抽了抽,只得把它放下。
影七说楚凌渊在这里等她,她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这里是最后一个地方了。叶蓁蓁好奇地继续往里走,终于在一张紫檀木榻上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殿下……”
她走近了,才发现那人似乎是睡着了,修长的眉峰紧紧皱起,仿佛连梦里都是不开心的。
他没有反应,她索性在他身边坐下来,楚凌渊的侧脸完整的展现在她眼前,蓁蓁凑近去看,上面真的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了,胎记消失,是不是代表他的毒已经解了?
她用手撑着下巴,等的无聊了,情不自禁打起了小哈欠,白猫不知何时绕到她脚边,紧挨着她的小腿蜷起身子睡得香甜。
叶蓁蓁等的犯困,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榻上的人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只是这反应似乎大了些。
只见楚凌渊不知刚才沉入了什么样的噩梦里,一双眼睛睁开,眼里满是红血丝,那双眸子里倒映出的情绪狰狞而惨烈,仿佛要把眼前的一切全部破坏毁灭。
叶蓁蓁被那双眸子突然拽进了绝望的情绪里,无意识地发出一声轻喃:“哥哥……”
明明是极其微弱的声音,楚凌渊却因此清醒了,他眼里的情绪一点一点恢复平常,直至全部消失,又变为冷冽。
“叶蓁蓁?”
他伸出一只手触碰到她脸颊上的皮肤,心中的渴望没有被满足,反而变本加厉的想要得到更多暖意。
于是他长臂一伸将面前纤细的身影整个按进怀里,执拗的话音一遍遍在她耳旁响起:“叶蓁蓁,我本想放了你,但……”
“是你自己要来燕京,别怪我,别怪我。”
叶蓁蓁被他抱着,呼吸不畅,听着耳边那不停歇的宣告声,头渐渐变得昏沉沉的。
楚凌渊这是干什么?听他的话也不像是不记得自己了,这半年多他发生了什么,看起来竟然比以前还像个疯子。
她憋闷的难受,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轻声问道:“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声哥哥叫出口,楚凌渊反而一脸冷漠地推开她,他脸上所有挣扎的情绪都瞬间不见了。
“叶蓁蓁,你见了孤为何不跪?”
“什么?”
叶蓁蓁懵然的表情挂在脸上,心想燕京难道真的恐怖如斯,不过半年多,楚凌渊真的就疯了。
“你……要我跪吗?”叶蓁蓁再次确认,只见面前的人挑起冷傲的嘴角,薄唇轻启:“孤是太子,你敢不跪?”
叶蓁蓁:……
“不敢不敢,殿下万安。”
叶蓁蓁拿出了从小哄着楚凌渊的耐心,在他面前盈盈下拜,她心里面诸多疑问,但楚凌渊这个样子显然没办法解答,只能等他神智恢复正常才能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楚凌渊很满意她的乖巧,招手让她过来,道:“你若听话,孤便让你做太子妃,每日陪着孤。”
太子妃?叶蓁蓁倒抽一口凉气,她多想狠狠摇醒这个人,他们可是兄妹,兄妹啊!
“殿下,蓁蓁配不上你。”
楚凌渊将她全身上下扫了一眼,得出结论:“确实配不上。”
叶蓁蓁不得不乖顺:“就是就是。”
“不过你的脸还算能看,人也比那些世家女有意思,勉强为之,亦无不可。”
叶蓁蓁:……
她无法与这个时候发病的男人争辩,索性闭口不言。
谁知道即使这样楚凌渊还是不肯消停,用一根手指勾起她的头发,“今日在公主府,你可是在勾引孤?”他的气息拂在耳侧,微热,有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