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总被欺负哭_分卷阅读_72

  她不免有些松懈,一时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想着逃跑。
  “行了,行了,别生气了,看你那个脸色。”姚天香拍着她的肩膀,“有喜欢你想要待在你身边的人,自然也有不喜欢你,想要逃离的人。这都是正常的,派程凤去把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抓回来,好好的教训一顿就是。”
  此刻,在离开汴州数十里的一匹马车内。
  周子溪面色凝重的看着车上那个小小的包袱。
  “公子,您还在迟疑什么?”阿阳担忧的看着他。
  周子溪拧着那双俊逸的眉,“他,对我有恩。”
  阿阳说道:“晋越侯确实是个好人,但难道你为了报他之恩,就甘心一辈子做个奴隶,留在晋国服侍他吗?您就算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老夫人啊。”
  周子溪叹了口气。
  阿阳抓住了他的手臂:“自打府中巨变,奴婢侥幸逃脱,却眼睁睁的看着老爷和大公子惨死,几位小姐也不知所踪。只听闻夫人逃得一劫,被远在宋国的亲戚,也就是宋太子昂派人赎出,接去了宋国。”
  “当时,奴婢急着寻找公子,多方打听几经周折,才打探到公子您的消息。可是那时……”
  她有些说不下去。
  周子溪开口接道:“那时,那些畜生对我还未曾失去兴趣,觉得我奇货可居,你自然是无法买下我。”
  阿阳低下头,拽紧了手,她不愿再回忆起那段时间,自己心中最为敬重的公子,竟然遭遇了那般屈辱的对待。
  “奴婢……”
  周子溪反握住她的手,“阿阳,我如今早已不是什么公子,请你今后不再自称奴婢,也请你称呼我的名字。你为我这一路奔波,所做的一切,我虽身在囹圄,但也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有你带给我一线希望,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公子说这些话做什么,”这个坚强的女孩眼中隐隐透着泪光,“我们一家受过公子的大恩。公子您不论变成何种身份,何种模样,您永远都是我心目中的公子。”
  她想起心中恨事:“那时我心中很急,四处奔波,向着就近的一些府中故交求助,但那些人无一例外的变了嘴脸。毫不搭理。只恨我无能,不能早一点筹到钱救公子于水火。”
  “可喜的是到了汴州之后,我遇到一个宋国使团中的一人,他是太子昂的仆从,他告诉我太子昂不仅将老夫人接到了宋国。还曾经派人找寻过您的下落。”
  “公子。”阿阳摇着周子溪的手,“我们应该去宋国投奔太子殿下。老夫人是宋国人,宋国的太子殿下又是您的好友,他既然能念着旧情,接了老夫人过去。一定也会对您礼遇有加的。”
  周子溪沉吟片刻,开口道:“晋越侯是一位通情达理的主君,如若我和他禀明内情,他未必不肯放我们离开。他对我多番照顾,可以说是救我一命,我们这般不告而别,非君子所为,我确实有愧与他。”
  阿阳急了:“如果我们告诉他,他不同意呢?到时候我们可就走不了了。这些个贵人的嘴脸说变就变,我这些日子可是见多了。老夫人如今孤苦伶仃,您难道能忍心弃她于不顾?”
  周子溪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  是要弄得一塌糊涂。
  ☆、首发
  朝吾殿内。
  程千叶皱着眉看着程凤:“你说他们跑去了哪?宋国?就是那个楚烨之所在的宋国?”
  程凤沉着脸:“是卑职失职, 我们发现得太晚, 追上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一路逃出了汴州, 根据总总蛛丝马迹来看, 应该是逃去了宋国。”
  程凤如今总领宫城防卫,人从宫中逃走, 他自觉失职。
  “这怎么怪得了你。”程千叶摆摆手,“他们两住在离宫门只有一墙之隔的外院, 是我下令不要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他要走, 你哪里防得住?”
  “话虽如此, 但依臣之见,此事有可疑之处, ”程凤说道, “他们二人身无分文, 从出城的记录来看,他们坐得却是马车, 不仅方向明确, 而且速度很快。卑职怀疑,其中极有可能有人安排接应。”
  程千叶陷入沉思。
  这样看来, 他们想逃是经过筹划的, 但那个周子溪数日前应该还没有这个打算。
  他既然给自己留下这份草案, 多少是心中有愧疚之意, 如果几日前就有这个想法,程千叶的异瞳应该能够在他的光芒中发现代表愧疚的色彩。
  那就是这一两日,程千叶关闭异瞳时他做出的决定。
  所以问题很有可能出在那个叫做阿阳的婢女身上。
  初见之时, 程千叶就觉得这个阿阳对自己有所隐瞒。
  如今想想一个婢女,竟能直接闯入宫门,对着自己毫不畏惧,能够侃侃而谈,本就十分可疑。
  但因为阿阳对着周子溪和自己都没有体现出代表恶意的情绪,所以程千叶也就不在意她心中有些自己的秘密。
  我有点太依赖我的异能了。这么明显的破绽我都不能察觉。程千叶想道。
  甚至这几日,我根本没再留意这个不起眼的婢女。
  谁想到她的这个秘密竟然是撺掇周子溪逃跑。
  姚天香坐在程千叶身侧,翻阅着周子溪留下的那份税务草案:“短短几天,他还伤病在身,就能拟出这样一份详尽的草案,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确实是有点才干啊。”
  “这份东西也算做得尽心尽力了,他大概是想用此还了你的恩情。”姚天香把那厚厚的一叠信纸仔细看完,整了整,递给程千叶,
  “我算是理解你了。如今,张馥去了镐京,肖瑾又被你调回绛城。你身边正是紧缺这样的人才,好巧让你发现了一个,正高兴着,谁知人又跑了。难怪你这么生气。”
  程千叶白了她一眼,举手砸了一下桌子,拽起桌面上一块蓝宝石把件,不耐烦的在手中翻转。
  墨桥生双手抱拳:“主公若是不忿,臣带人微服潜入宋国,把此人抓回。任由主公发落。”
  程凤开口道:“桥生不可冲动,据我们目前打探来情报来看,接走此人的很有可能是宋国的太子昂。具体还要待宋国内我们的谍报人员确认。”
  “太子昂?那是个什么人?”程千叶发问。
  “这个人啊,我知道他。”姚天香拉住程千叶的衣袖,
  “宋国的国主宋襄公姬袁是一个性格软弱之人,但他的儿子姬昂却不类乃父。此人心机深沉,多有谋略,招揽了不少能人异士,身边养着上千的门客。听闻他还收养了一批少年人,全部认做义子义女,当做死士培养。我兄长就曾说过,其人野心不小,与之为邻要小心防范。”
  “宋国水域丰富,土地肥沃,是一个遍地膏腴的国家。国民喜清谈,不好武。连军队也不善于打战,但他们国家有个传统,就是喜欢用女子同周边诸国联姻。我的母亲姬太夫人就是宋国王室之女。”
  众人都听住了,这些王室內帷之事,在场没人比姚天香熟悉。
  “你那个周子溪所在的魏国覆灭之前,也曾同宋国频繁联姻,魏国多宋女。国破之后,我听闻姬昂派人前去接回了部分宋国外嫁的女子及亲眷回国避难,为此他还曾被人称颂了一番。周子溪没准也是因此才去投奔姬昂的。”
  程千叶把玩着那块蓝色的宝石,陷入了沉思。
  墨桥生眼看着那白皙莹润的手指,反复翻转揉搓那蔚蓝色的把件。突然就想起那双手对自己做过的事情,面上一时飞起一层可疑的红晕。
  程千叶撇了他一眼,差点笑出声来。
  她把那块石头拢入袖中,敛容正色道:“宋国躲在我们身后,全靠我汴州为屏障抵抗犬戎。此次我国欲发兵郑州,对抗犬戎,粮草有所不足。他宋襄公也该出点力才是。”
  “桥生,我给你两万人马,陈兵在宋国国界,好向宋襄公借点军粮。顺便把那个人给我抓回来。”
  “程凤,你替我出使一趟宋国,除了借军粮之外,你告诉宋襄公,我有一个逃奴,到了他的地界,让他把人还给我。卖给我也行,价格,不能超过五张羊皮。”
  在宋国的都城睢阳。
  周子溪坐在床榻之前,端着一个药碗,喂一位年老的夫人喝药。
  那位夫人白发苍苍,形容呆滞,目光溃散,叫吃就吃,叫喝就喝,完全认不得眼前的人。
  此人正是周子溪的母亲。
  她家逢巨变。丈夫、长子、幼女均惨死在自己眼前。一时承受不住,神志崩溃,成为一个痴傻之人。
  便是如今,小儿子周子溪赶到身边,贴身照料,也毫不见起色。
  阿阳从外屋进来,伸手欲接药碗:“公子,让奴婢来。”
  周子溪摇了摇头,避开她的手。
  他耐心的为母亲喂完了药,小心服侍母亲躺卧,仔细盖好被褥。
  方才站起身来,却并不搭理阿阳,沉默的向外走去。
  “公子。”阿阳唤住了他,“您,都知道了吗?”
  周子溪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那温文的背影传来轻轻的一句话:“你是昂殿下的人?”
  这几个字说得很轻,却打碎了阿阳最后的幻想,揭开了她最大的秘密。
  “我从小就是殿下的死士,是殿下命我待在公子身边。”
  阿阳低下了头,她是个孤儿,在严苛乃至残酷的训练中长大,从小她心中被灌输着只忠于太子殿下一人的观念。
  但现在想想,伴随在公子身边的那几年,才是她人生中最为快乐的时光。
  那时候的公子总是温文尔雅的笑着,从不打骂于她,允许乃至放纵她和大院中的丫鬟们一起,去玩耍,去嬉闹,放纸鸢,抓羊骨,梳妆打扮。她甚至有一段时间,恍惚的以为自己也能和一个普通的女孩一样过上正常的人生。
  “虽然欺骗了公子,但是太子殿下是真心敬重公子的。”阿阳越说越小声,“是他命我找到公子,并把公子接来睢阳。”
  “他若是真心敬重于我,他早就可以把我接来睢阳。”周子溪侧过脸来,“但他却要眼看着我被折了脊梁,才肯出手匡助。好让我对他感恩戴德。死心塌地的为他做事。”
  “即使我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也还是不放心,先要找到娘,拽在手中。若不是我凑巧被晋越侯所买,他只怕还不想这么快就出手。”
  阿阳低下了头,她拽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她奉命一直暗中跟在公子身边,无数次看见公子遭遇了非人的虐待和欺凌。
  她曾经也忍不住想要出手。
  但她不敢。
  从小就刻在骨子里的教训,让她牢记违背主人命令的下场会是什么。
  “您是怎么知道的?”
  “阿阳。”周子溪转过身,带着一丝悲凉之色,看着眼前的女孩,“你知不知道,你曾经是我唯一的光。”
  “在我身陷绝望的深渊之时,是你出现在我面前,劝我坚持,鼓励我等待。所以,尽管你露出过不少破绽,我都未曾对你起过疑心。”
  “直到我到了晋越侯府中,你突然出现。急切的劝我离开那位十分温和又宽宏的大人。连一金都凑不齐的你,却在短短几日之内,准备好了马车,路费。以超越你能力的速度,带着我迅速的逃到了宋国。”周子溪凝视着眼前的少女,眼圈红了一瞬,“我虽然深信于你,但我却也不是个傻子。”
  阿阳侧过脸,不敢看他的视线:“那您为什么还跟着我来到这里?”
  “你们扣了我的母亲。我又能如何。”周子溪苦笑了一下,“像你说的,我只是一个奴隶,晋越侯若是要扣下我,我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他作为一国之君,越是他看重的人就越不可能放任到他国去。”
  周子溪伸出手,拉住阿阳,“阿阳,昂殿下心思深沉,刻薄寡恩,不是一位可以终生侍奉的明主。我们找机会一起离开这里?”
  阿阳恍惚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得缩回了手,她拼命摇头,
  “不可能,我不能背叛殿下。公子你也走不了,这里和汴州不同,守备森严,别说带着老夫人,就是您独自一人,也绝逃不掉的。您还是熄了这个心思,一心侍奉太子殿下。”
  周子溪默默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下人来报,宋国太子姬昂来访。
  不多时,姬昂着龙纹秀袍,宽衣博带,身后侍从林立,大踏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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