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闻33天_分卷阅读_40
乔薇阿姨从手机屏幕上挪出来一丝目光,提醒我,“小孩子家家不要看这个,让你江余叔叔给你找个动画片。”
我很郑重地告知她,“请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她“哟”了声,笑着扭头去看江余,“瞧瞧,这是随了谁?”
江余叔叔上上下下看了我好一会儿,给了一个中肯且靠谱的答案,“基因突变了吧!”
两个人咯咯笑了起来。
作为一个智商正常而且脱离低级趣味的少年,这时候只能奉送一个大白眼。
到了中午的时候我老爸和妈妈还没有回来,我忍住了没询问——一个坚强独立的男子汉,是不能动不动就找妈妈的,那样会显得不够酷。
但乔薇阿姨没忍住,问江余叔叔,“他们去参加谁的葬礼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江余叔叔回答,“夏夏高三时候的数学老师,生病去世了。”
乔薇阿姨大约是没听说过这位,问道:“和时夏很熟吗?”
“姓蒋,是夏夏妈妈生前的好友。”
“哦,这样,那年纪应该不算大吧!怎么就得病了。”
“心病吧!这些年一直身体不好,前几天心脏病发,突然去了。”
“真可怜。”
“谁不可怜,夏夏就不可怜?当时但凡蒋素媛多一点儿担当……算了,不说了。”江余叔叔有些激动,深吸了一口气才又说:“我知道,当时的情况很复杂,造成这样的悲剧也不是她愿意的,但我就是恨她。”
乔薇阿姨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别生气啊,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不是。”
江余叔叔冷静了之后又说了一句,“蒋素媛这些年想必不好过,心病很严重,我听说夏夏父母出事没多久她就抑郁了,他老公陪着她四处看病,调整了好几年才缓过来,不过缓过来之后,她老公就提了离婚,估计是受够了压抑的日子。因为病情,蒋素媛主动放弃了抚养权,这些年她一直一个人住,以前是数学老师,这些年精神状况不佳,学校让她改教语文,西山分校重理轻文很严重,语文老师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大多时候要给数学英语让课。”
我很好奇,那个蒋老师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妈妈的事。
6.
蒋素媛。
我的大脑容量有限,在我即将忘记这个名字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位客人。
是过年的时候,蒋老师的女儿杨真真来家里做客。
她和妈妈年纪差不多大,妈妈让我叫她阿姨。
她带了很多好吃的,还给我带了一份礼物,是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套装书,精装收藏版。
我几乎瞬间就开始喜欢她了。虽然这套书我已经看了不下三遍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杨阿姨抿着唇笑了笑,模样有些拘谨,“你妈妈告诉我的。”
她看起来很消瘦,颧骨高耸,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有点儿恐怖。
妈妈说,“随口提了一句,难为你还记得。”
事实上她记得很多事情,总是会时不时提起以前的事,妈妈记不大清楚,她就补充些细节。但她似乎性格很腼腆,妈妈问一句,她接一句,不大会找话题。
妈妈留她在家里吃午饭,她吃很少,小口小口的,很小心翼翼。
我总觉得她欲言又止,好像怀揣了无数秘密似的。
她走的时候,偷偷塞在桌子下一张银-行卡,老爸和妈妈没看见,我看见了,我想问她为什么,却看见她用手掩住唇,做了个“嘘”的动作,于是我闭了嘴。
作为一个孩子,是不应该去管大人们的事的,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不过妈妈还是很快就发现了,卡上写了密码,还有密密麻麻一行小字:我们一家人这辈子都无法心安,就当是对您的一点补偿,虽然我知道无济于事,但请你务必收下。
那晚我听见妈妈和江余叔叔打电话,“我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不能收。……你放心,我不会直接拒绝她的,会用其他方式……恨她吗?谈不上,都过去这么久了,人总得往前看,我现在很好……”
不过妈妈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杨阿姨就搬走了,好像去了南方,没人联系得到她。
“对她来说,这里也是个伤心地吧!”江余叔叔说,“不过,如果这是一种惩罚,对她来说,已经够重了。”
7.
后来在偷听无数谈话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杨真真和妈妈是同年级同班的学生,妈妈是个偏科生,杨真真则是个彻头彻尾的差生,不爱学习,喜欢和男同学在一起厮混。
高三那一年班上转来了一个外校生,很漂亮,柔弱纤细,很受男生欢迎。
所以杨真真很讨厌她。
转校生总是害羞地笑,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很好欺负,男生们喜欢恶作剧,尤其喜欢逗弄她,杨真真也经常开她玩笑,有时候近乎羞辱、挖苦、讽刺!
终于有一天,转校生受不了,小宇宙爆发了,她把杨真真约上天台,哭着问她:“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杨真真实在看不惯她那哭哭啼啼的委屈样子,白了她一眼,又挖苦了她两句。
没两天,转校生就被爸妈接回家了,直到高考都没来过学校。
有时候杨真真还很得意地说:“气死她算了,德性,说她两句连学都不上了,真当自己林黛玉啊,最好别来,来我照样收拾她。”
转校生真的一直没来。
但学生们看不见的地方,硝烟一直在弥漫。
转校生是单亲家庭,爸爸老来得女,很是宠爱,得知女儿在学校受了欺负,一定要学校给个公道。
蒋素媛问过女儿,杨真真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错,只说转校生性格差劲,而且矫情得不得了,还有公主病。
因为转校生漂亮,又穿得好看,很得男生们喜欢,在一堆灰头土脸的高中女生面前显得尤为突出,不少女生都觉得她作,惹人厌烦,所以在女生中间风评向来不太好,蒋素媛打听之后,觉得出了这样的事,转校生自己的问题是最大的。
因为觉得是对方无理取闹,蒋素媛很是冷漠地拒绝了转校生爸爸的请求,委婉表示如果对方实在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不如趁早还是回学籍地上学吧!那样不但更方便,也能让她避免在这里待的压抑。
转校生爸爸不依不饶了一个多月,甚至闹到校长那里,希望校长能开除那个不负责任的班主任,或者给自己女儿换一个班级。校长太太和蒋素媛是闺中好友,情感上难免偏袒,也认为是这位家长无理取闹,别说开除班主任,甚至拒绝了给转校生换班级,
“学校有学校的规定,而且出了事就躲起来不来上学,这种行为本身就很有问题,就算是给她换了班级,以后也难保不会出现类似的问题,所以根本办法还是要让她自己清楚认识到问题在哪里。”校长太太劝说了他很久,希望他能多做做孩子的工作,家长的教育也很重要,不能让孩子一味逃避,这对她将来的工作和生活没有半分好处。
后来转校生爸爸就没再来过学校,转校生也没有回来上学。
所有人都觉得,大概是又转去了别的学校。
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风平浪静到高考完,成绩出来后到学校领成绩证明那天,学校很多家长和学生,这一天过后,大家就真的要各奔东西彻底告别了,所以很多人留在学校拍照留念。
一个男人混在人群里,四处寻找着什么。
他一直在学校里走来走去,眼目光带着恨意和怨毒。
没有人会特别注意他,他看起来老态龙钟,年纪似乎很大了,花白胡子,穿一件灰色汗衫,罩了一件长袖衬衣,黑色绸布裤子,夹脚凉鞋露出的脚趾上尽是黑色的洗不掉的灰,江城是个经济严重拉低国家平均线的城市,居民生活水平处在这个阶级的不少,所以他显得很普通,就算有人注意到他,也会觉得这只是个来陪孩子领成绩证明的父亲。
他已经没有孩子了,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在高考那天自杀了,留下了对这个世界深切的恶意和恐惧。
“爸爸,我活的好累,我没有办法再面对那些辱骂我挖苦我的人,我经常做噩梦,梦见所有人都不喜欢我,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太害怕了,害怕到畏惧任何一个人的目光,我很没用,也总是给您添麻烦,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让您感到骄傲过,我注定一事无成,不想再给这个世界增添麻烦,原谅女儿的不孝,今后的日子,请您多多照顾自己。”他可怜的女儿留下这样的遗书就走了。
他无法原谅自己,更无法原谅那些伤害过女儿的人。
他在学校走来走去,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杨真真考的很差劲,一个人躲在柏杨林后面的湖边生闷气,因为爸妈刚教训过她,问她打算是复读还是怎样。
她不知道,对未来很茫然。
男人即将要靠近她的时候,几个男生勾肩搭背过来了,扯着杨真真去拍照,“哎呀,发愁什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开心点儿,哥带你去喝酒,你十八岁了是吧?我们去酒吧!”
他们走远了,男人悄悄跟在身后。
他袖子里藏着一把水果刀,刀身有十二公分长,刃口锋利,泛着寒光。
直到在学校转了大半圈,然后又转到教学楼,杨真真才重新又一个人待着,靠在双子楼之间的连廊上。
他劫持了杨真真,大声对一群学生喊叫着,让杨真真的父母过来。
蒋素媛几乎是一步一跌地跑过来,看见女儿被刀架在脖子上,两条腿软的站不住。
她哭着求对方放了女儿,“你杀了我,杀了我吧!求求你放了她,她还是个孩子!”
男人突然歇斯底里起来,“放了她?你有想过放了我女儿吗?啊?她才十七岁,她那么听话,你们为什么要那么对她,为什么,啊!?”他颠三倒地地说着女儿的事。
蒋素媛知道那个转校生自杀了,这个父亲大概是疯了,从他愤怒的语气和近乎癫狂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
他就想让蒋素媛也体会体会痛失女儿的心情,但在他和蒋素媛说话的时候,杨真真瞅准时机,趁机挣脱了。
杨真真一下子扑到母亲怀里,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她害怕极了,浑身都是颤抖的。
眼看着男人提起刀又要扑过来。
一声爆炸声响了起来,男人身子顿的片刻,蒋素媛拉着女儿逃也似的跑到了楼梯口的位置,三步做两步从上面往下跳。
男人只愣了片刻就反应过来了,而后露出一丝病态似的微笑,疾步上前去追那对儿母女。
那场追逐持续了有五分钟,期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男人的样子看起来太过疯狂,而且手里有刀。
时夏是一路从校门口跑过来的,她本来都已经打算回家了,但有人打电话给她,说:“校长办公室爆炸了,你爸妈都在里面。”
大脑嗡地一下,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了,“你说什么?”
假的吧!一定是假的!
一瞬间好像所有的血液都往上涌,喉咙像是被什么攥住了。
她几乎是一路狂奔着往校长办公室跑。
她和男人几乎要错身而过,但是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对方手里的刀,她满脑子都是爸妈,都是校长办公室爆炸。
警察正好这个时间到了,警车的咆哮声清晰地从不远的地方传过来。
男人还没有追到母女,他听到警车声音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的计划要泡汤了,他不甘心。
这时候一个女生几乎要和他擦肩而过,脑海中一个计划瞬间成型,他几乎是扑过去把时夏按在了地上,然后把刀搁在她颈动脉上,“别动,你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时夏脑子是懵的,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没了意识。
警察就要过来了,他艰难地拖着时夏往楼顶上走。
最后在天台上站定,对着下面严阵以待的警察们喊话,“我要杨真真,把杨真真给我,我就把这个女孩儿放了。”
经过激烈的谈判,最后男人给了时夏一刀,刀扎在胳膊上,流了很多血。
“你们再不让杨真真上来,我就一刀一刀捅死她。”
警察部署需要时间,但男人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这时候唯一能安抚她的,就是让杨真真上楼就交换人质。
只要能争取到一定时间,获救的希望就会大上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