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青楼改作业_分卷阅读_130

  满心欢喜的皇太孙终其一生都未发现,他这整夜的大惊大忧,乃是一场早已布置好的名为‘请君入瓮’的戏码。
  他也不知道,自这一夜后,被他视作亦师亦友的刘拂即便千般谋算,也再未对他使过任何心计。
  此时的秦恒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两年前归京的路上,他与刘拂立在船头远眺饮酒时说的话——她从一开始就有秘密,也晓得自己隐瞒了身份——世事多艰难,她一介女子扮作男儿隐藏身世,怕是有极大的苦衷。
  因着对周行与蒋存、方奇然等人的信任,与多年相识的熟稔,打从一开始,秦恒就不曾往最危险阴暗的角度想过刘拂女扮男装的原因。
  而刚刚沉郁的那些气恼,也都在此时化成了心疼。
  “难为你了。”秦恒顿了顿,轻笑道,“我是否还可以唤你云浮?”
  与同性相交不同,男女之间互换小字,确实亲密了些。
  当听到皇太孙的语气从难以置信的惊讶渐渐平复后,依旧保持着跪姿的刘拂阖上了眼帘:“悉听君便。”
  即便早已料到事情会如她所愿般发展,但能这样顺利还是脱出了刘拂的预料。
  士为知己者用,君待臣如手足,则臣待君如腹心。
  她前世今生皆有幸得遇明君,自也要用尽一生,侍奉大延君主。
  望着跪伏于地的窈窕背影,秦恒只觉脸上一热,匆忙收回了去扶的手:“云浮,你且、且自己起来吧?”
  想到男女有别一事,他下意识学着周行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从未做过如此不雅举止的皇太孙立时反应过来,干咳一声垂下视线,眼观鼻鼻观心收敛视线不敢乱看。
  “默存他们可安歇了?其实我今夜前来,正是因着他二人不合的传……闻?”
  像是想起什么般,皇太孙转移话题的声音突兀地拔高了音调。
  第152章 番外·老秦请茶
  承平十年三月, 春闱将至。
  作为天子所驻之地的京师必定是一国最繁华的地方,而每三年一次的会试则是除了天子家事外最热闹的时候。
  在整个京城百官都为即将到来的春闱而操劳时,年将十七还未亲政的大延新帝秦灏却闲适地穿着一身常服,在天桥庙会上溜达。
  而他身边跟着的清秀公子, 则是今年最热门的状元之选,忠信侯府的小侯爷刘拂。
  因着会试将近,难得得了假期不用进宫伴读的刘拂十分无奈的看着身边的少年天子,边拦住他伸向今日第三串糖葫芦的手, 边掏了荷包摸出几枚铜子儿递给小贩。
  “我的好哥哥, 你今日是来磋磨我的不成?”正用功时被人从桌案边挖了出来,已跟了一路的刘拂只觉得脑袋都大了, 若非是站在大街上,怕是要干出弑君的蠢事, “再不多给我些时候温书,怕是要让周老头的高徒夺了经魁,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
  “打从有了科举起,又有几个状元成了大才的, 怕他不成么——唉阿拂我不是说你。”见好友黑着脸掉头就走, 秦灏笑嘻嘻跟了上去, “我这不是怕你太过辛苦么,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孔圣人的话, 咱们自当听从。”
  他说着眼睛一亮, 指了指不远处清幽别致的小茶楼:“浮梁馆, 这名字有趣。好阿拂,我请你喝茶。”
  “云浮,我请你饮茶。”
  望着极目所及之处,勉强可以看清的‘浮梁’二字,刘拂摇头失笑:“哪次你开口请客,不是我掏的腰包呢,亏你还是……”
  “还是什么?”秦恒偏了偏头,颇有些不好意思,“上次是我抓错了荷包,才拿了那个装满珍珠的,这次再不会了。”
  刘拂微愣,含笑摇头。
  也不知那些故人,可还好。
  左右看看,见刘拂并无什么不对,秦恒就也没把刚才的事再放在心上,继续着之前的话题:“你觉得默存今次能否夺魁?”
  “我信他。”
  不论是过去还是如今的建平五十八年,都是周默存建功立业的开始,他将一举夺魁于殿试上针砭时弊名震天下,从此开始他位极人臣的一生。
  但与他原本众叛亲离结局不同的是,现在的周行身边,有她。
  第153章 亲近
  结合旧日听到的另一件传闻,皇太孙心中不可抑制地浮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将相识以来的桩桩件件过了一遍, 又与周行和蒋存在与刘拂相处时的态度仔细拎出来对比, 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若真如此,怕刘拂的一生总结之后, 竟是戏文话本子都不敢如此落笔的故事。
  “云浮……”在极大的好奇心影响下,秦恒再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 一把捉住刘拂的手腕去院中石桌旁坐下,“你与默存同从金陵而来, 可晓得他与朴拙为争一红颜大打出手的事?”
  看似问的隐晦, 可不论是听还是说的二人都心知肚明, 这话一出, 就是秦恒已猜到了事情的始末,只是用圆滑一般的问题来圆刘拂的面子。
  这般平铺直叙的问出来, 也是表明他对此事毫无芥蒂。
  刘拂对他性子只知甚详, 闻言点了点头:“自然晓得, 那传闻中的红颜近在眼前, 正是不才区区。”
  她拱手颔首, 十分谦逊。
  明明是最不堪的曾经, 却在这一点头一抬手间,成了点缀她离奇一生的一点不可或缺的陪衬。
  许多年后, 当后人研读起刘云浮与仁宗夜谈的这段史料,即便史官只从仁宗口中听闻了三言两语, 但仅靠这短短的几字几句, 就足以补出整夜的跌宕起伏与刘拂的潇洒情态, 皆把这段过往当作她人生的转折,而非污点。
  且不说后人,未来的大延仁宗先是一愣,接着就忍不住笑出声来:“或许我不必如此委婉?”
  刘拂轻笑一声:“本就不需如此,看来太孙殿下对云浮的脾性还未了解到极致。”
  “那日后……”秦恒眸子一亮,灼灼望向刘拂。
  “日后长长久久,自有心心相印的一天。”
  刘拂笑音刚落,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响声。秦恒抢前一步错身挡在刘拂面前,他双眉紧蹙,从腰间拔出软剑,厉声喝道:“是谁?!”
  被他拦在身后的刘拂很有些哭笑不得,压住秦恒提剑的手,抬高声音道:“你们二人还不出来!”
  当先一步走出门外的,是蒋存。
  少将军耸了耸肩,在向秦恒行罢礼后,才苦笑道:“我拦了又拦,到底拦不住那个爆炭。”
  而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则是看都不敢多看刘拂一眼的周行。
  “之前因故欺瞒殿下,还望殿下不要见怪。”刘拂轻施一礼,趁着抬头的时候,瞪了坏事的周行一眼。
  按着定好的计划,是要等刘拂说出身世赢得皇太孙的全部信赖后,再痛陈若视反王壮大将会闹得民不聊生,然后才引周行等人出来,将潜入反王一系的法子说明,好在未来帝王面前留个底案,好在日后事成时邀功。
  但此时她的任务才进行了一半,就被周行的冲动打断,即便对大局没有什么影响,刘拂依旧有些气恼。
  她难得外露的情绪让在场三人立时察觉,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绷紧了肩背。
  刘小先生的威严,在女儿身完全曝光的如今,依旧极有震慑力。
  自知办错了事的周行轻咳一声,向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
  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的蒋存轻叹口气,挑头向秦恒解释清楚了全部事情的经过。从一开始的方奇然‘包’下碧烟姑娘,到江南大旱龙女祈雨始末,以及后来的周、蒋二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因由,事无巨细一一道来,让并未参与其中的秦恒了解了那五年发生的所有事情。
  没有讲明的,只有刘拂早已晓得秦恒的身份,以及就连蒋存都不知道的求雨真相。
  “所以,你二人再次不合,就是为了引我前来?”完全沉浸在那段自己没能参与的往事中的秦恒醒过神来,一边开口,又一边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对……”
  他的视线转向周行,露出了不可置信的光芒。
  虽摸不准蒋存对刘拂的感情到底为何,但周行素日所为在刘拂换了个身份后,种种件件都变得暧昧不明了起来。
  想起祁国公府自上而下那乱成一团的后宅阴私感情债,秦恒一颗心不觉沉了一沉。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周氏一脉衷心不假,花心也是真的。
  他的好友与先生不论品貌还是才学气质,在京中贵女中都是一等一的。即便出身尴尬无有父母仅有一兄,但以刘平江的资质以后也堪成栋梁,不愁没有个得力的娘家。
  更何况,刘拂不似别的女子般柔弱无依,仅靠自己就足以挣得一片繁盛景象。
  越是亲近的人,秦恒就越忍不住高看许多,在周行与刘拂之间,他自然而然的偏向刘拂,也自然而然的担忧她会被辜负。
  上下打量了周行几遍,确定了心中所想的秦恒肃声道:“周默存,孤且问你,你对刘小先生可是出自真心?”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皆是一愣。
  这一次,同样变了神色的周行在开口动作之前,并未看向刘拂。
  第154章 关系
  在刘拂出言阻拦前, 周行已规规矩矩弯下一直笔直不折的腰身, 回禀道:“回殿下, 臣对她处处真心,此生不敢有丝毫慢待。”
  刘拂眸光微颤, 刚刚抬起欲要阻拦他开口的手悄悄放了下去。
  心中的熨帖暖意告诉她,方才与其说是气周行耐不住性子, 倒不如说是她羞恼于周行那海坛般的醋意。
  长长久久心心相印之类的话, 说与她要追随的未来君王听固然没错,但那是从前的没错了。
  如今这些恍如情话的誓言, 只能说给一人听。
  刘拂抬起眼帘,看向面色缓和些许,却仍然十分认真的秦恒。
  周行如今身负举人功名,在正式的场合确实可自称一声‘小臣’,他拿出这样正式的态度与皇太孙对话, 本身就将那句承诺放大了无数倍。
  而秦恒当着她的面以皇太孙的身份有此一问,亦是因为真心实意地挂心她这个好友。
  大抵除了在场的四人外, 再无人能料到, 大延最得宜的一对君臣的第一次正式对话, 会是为了一场儿女私情。
  得到准确回复的秦恒轻舒口气,带着点忐忑的望向刘拂:“还望云浮不要嫌我多事。”
  “怎会呢。”刘拂轻笑一声,走去周行身边同他并肩而立,“不瞒殿下, 云浮的心思, 正与默存相同。”
  再次受到刺激的皇太孙:“哈?”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在场唯一一个能给他准确答复的人, 然后就看见目光沉沉的蒋存扯着一个不大自然的笑容,点了点头。
  灵光一闪的秦恒突然领悟到,原来他一开始的猜测并没有错。
  想起自己在听闻周、蒋二人不合,拼命从繁忙事宜中抽出空闲,赶来时火急火燎的心情,秦恒轻叹口气。
  云浮其人,不论生做男女,都很难不让身边的人动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二人日日伴在云浮身边,又是早知她的女儿身,为她大打出手,怕是真有其事。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倾慕的人是刘云浮,这才未出现兄弟相争自此决裂的惨象。
  虽不知中间过程如何,但以刘拂周行的自然和蒋存仅剩的窘迫来看,三人间的情意并未遭到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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