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渣化之路_分卷阅读_351
其实有些问题殷*早就想通了,她真的不是很在乎周皇后说的这些。死?说得好像她没死过一样,对一个从忘川里爬出来的恶鬼,死哪能吓到她呀,比起这样活着,死才是解脱呢。
见殷*没有回应,周皇后微微皱眉,“你听到本宫说的话了么?”
殷*抬头看她,淡淡道:“你该走了,圣上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听到这些话,小心你在他心中的形象。”
周皇后一凛,这是她所担心的,近日来圣上对她愈发冷淡,她却不知为何,心中实在是担忧,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圣上知道自己竟然来找了殷*。
她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好像在开玩笑一般,唯独殷*在她走后眼神改变,看起来周皇后跟皇帝之间似乎有某些事情发生了——也许这就是为何皇帝要将自己从冷宫接出来的原因?殷*从不怀疑自己的记忆力,生前她确确实实是在冷宫里待了十三年,并且直到最后皇帝也没有要将她放出来的意思,那么这一世出现了改变,定然是有些人变了。
既然她的一切都在按照正常的轨迹走,那么变数定然就出现在这二人身上。看周皇后的样子,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若是有变数,那势必会是皇帝了。
琵琶在她身边动了动,似乎在支持她的想法。殷*摸了摸琴弦,恰好皇帝这会儿进来了,见她又在窗户边坐着,怀里抱着琵琶,不知为何看到那琵琶便觉得有些眼热,声音颤颤的:“怎么又在这坐着。”
殷*瞧了他一眼,说:“习惯了。”
她也没说什么习惯了,但皇帝就是知道。
她在冷宫等他,每天都坐在走廊的窗户旁,因为从那里看得最远,如果他来了的话,她会第一时间看到。
但殷*说的习惯了,真的就只是习惯了的意思。她等皇帝等的太久了,等到即使没有记忆,在那么多世界里,她也习惯性地坐在窗户边。
好像在寻找什么,可又已经失去了。
皇帝神色复杂,半晌,轻声道:“御花园的花儿开了,若是闲着无聊,便去赏赏花吧。朕……这些日子朝政繁忙,怕是没有功夫陪你的。”
从这天开始,皇帝每天都来聚翠宫,但他从不在这里过夜。偶然一次殷*听冷霜说皇帝也没去凤仪宫,竟然就在自己的寝殿。她懒得去想这人心底想的什么,她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了。想到皇帝说的御花园,多年来看到的都是疯长杂草的殷*心动了。
她带着一连串的宫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御花园,今天人不多,毕竟皇帝从来不在中午过来。
因为天气很好,空气清新,蓝天白云花香诱人,殷*不知不觉便困了,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儿,就听到似乎有稚嫩的声音传来。
她撑开一只眼睛,面前是一张圆圆润润白白嫩嫩的小脸蛋,此刻正好奇地看着她:“你是谁?你是仙女吗?”
殷*觉得好笑,便笑起来。她的美与所有人都是不同的,也因此小家伙瞪大了眼睛,又感叹了一次:“仙女!”
“我可不是什么仙女。”殷*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但也没有多么讨厌,眼前这小家伙长得十分可爱,和皇帝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活脱脱一个小皇帝,只是要可爱得多。
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又细又滑,嫩呼呼的,殷*没忍住,捏了一下。孩子仰着小脸睁大眼,她才告诉他。“我是殷贵妃,不是仙女。”
小家伙看起来满打满算也就三四岁,宫里这么大年纪又跟皇帝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除了周皇后所出的大皇子还会有谁?只不过这小家伙跟周皇后长得不像——幸好不像,否则殷*才不想亲近。
“贵妃是什么?”
天真的小脸上写满了我不懂你快告诉我,殷*想了想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你回去问你父皇,他会告诉你的。”
大皇子听了这话却泄气了:“父皇这些天都好忙好忙,我、我见不到他。”
“那去问你母后呀。”
大皇子更难过了:“母后要照顾弟弟妹妹……”他都是大孩子了,不能不懂事。
看着这么大点的小豆丁苦恼成这样,殷*摇摇头,她不喜欢哄孩子,但大皇子这么可爱讨人喜欢,她又十分无聊,便跟他说:“我姓殷,我的名字叫殷贵妃。”
旁边的冷霜一听差点吐血,这哪能这样说呢……
大皇子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我能叫你贵妃吗?”
殷*耸耸肩膀:“可以呀。”
一大一小相逢恨晚,竟然就一起玩了起来,大皇子随身带着九连环,他人小不会玩,殷*却是个中好手,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立刻崇拜的不得了,大眼睛扑扇扑扇地盯着殷*看,恨不得扑上去跟她一起玩。她注意到他渴望的目光,笑笑握住了小手。
☆、第六十八碗汤(五)
第六十八碗汤(五)
大皇子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难以想象他才三岁大。只是看到他,殷*就忍不住想起皇帝和自己缱绻的那些深情话语,转瞬间便给了别人,殷贵妃若真像传说中那样宠冠六宫,缘何会让其他人生出皇子来呢。
奈何世人只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内里究竟如何他们才不在意。
眼前这孩子,是那个人在说爱着她的时候,和另外一个女子翻云覆雨得来的,他长得多么健康可爱,和皇帝又那么像。殷*明明心生欢喜,却又不免感到晦涩难辨。
就在这时,皇帝的声音却突然传来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皇儿跟爱妃都来御花园玩耍了?”
殷*低下头没说话,心底却在想,皇帝基本上不会在上午的时候到御花园来,今天这一来,是有心还是无意?也或者说……他是怕她伤害到他跟周皇后的孩子?
这倒说得过去了,毕竟和其他两个孩子不同,周皇后怀大皇子的时间和自己基本一致,自己没能保住的七个月大胎儿,周皇后却平平安安生了下来。这其中固然有皇帝的示意,但从命运的角度来说,又如何能不令人唏嘘呢。
这就是命运啊,永远不被控制,也不在意你究竟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它降临,你便要承受。
大皇子兴许是有日子没瞧见皇帝了,如今一见便非常欣喜,小脸红扑扑的:“父皇,儿臣在和贵妃玩!”
“贵妃?”闻言,皇帝似笑非笑地看向殷*。“你应该叫她母妃才是。”
听到这两个字殷*有点反胃,她才不想被一个不是自己肚子里孩子叫娘。“不必了,随便大皇子叫什么吧。”
皇帝瞧出她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便到她身边坐下,握住了她一只手。殷*试着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也不好在大皇子面前不给皇帝面子。皇帝成功握住她的手,眼角眉梢也透出欣喜的意味,只是隐藏的好,殷*注意力又不在他身上,是以没有看到。
大皇子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还是贵妃说话比较算数,就跑到殷*身边,好奇地问她:“贵妃从哪里来?为什么我第一次看到你?”
皇帝听到这个问题,不免有些僵硬,殷*却不在意,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低头告诉大皇子:“因为你父皇特别坏,不喜欢你跟我玩,怕你跟我玩之后就不跟他玩了。”
大皇子一听,露出了然的表情,“父皇羞羞脸。”
说真的,殷*这样的回答,是在皇帝意料之外的。他没想到殷*会对大皇子如此温柔,可转念一想,若非自己把她逼到极致,她本来便是温柔和善之人。便伸手揉了揉大皇子的脑袋道:“是父皇的不是,以后你想和贵妃玩,就和贵妃玩吧。”
相比较欣喜的小家伙,殷*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微微拧起眉头,觉得皇帝是不是有毛病,他就不怕她把他跟周皇后的儿子掐死?
但对着这么个小不点,殷*拒绝的话也没好意思出口,还对大皇子笑了一笑,等到周围没人了,就剩她跟皇帝两个了,她才抬眼问道:“圣上这是什么意思,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这罪名臣妾可担待不起。”
皇帝定央央的看了她好一会儿,问她说:“素素,你这是在吃醋吗?”
殷*轻笑,半晌摇头叹息:“圣上这话问得可真是有意思,既希望臣妾宽宏大度,又希望臣妾去嫉妒。”生前她选择了第二种,于是换来个玉石俱焚的下场,而现在,她哪一种都不想选,她坚信上天会为自己降临应该得到的命运。
皇帝问完也觉得自己颇为可笑,问这些实在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他跟殷*之间,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了。
只是他若不主动找殷*说话,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理会他的,因此皇帝看向被摆在桌上的琵琶,问道:“怎地到御花园也要把琵琶带来?”
目光太炽热复杂,但这把琵琶他明明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从带她出冷宫到现在,皇帝面对琵琶的态度着实耐人寻味。殷*听说过“重生”这个词,相比较她这种历经磨难煎熬才能重活一次的厉鬼而言,有些人天生受到上苍眷顾,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重来一次,上苍何曾公平过?
但不公平,本身就是施加在世人身上的命运。
“我太喜欢它了。”殷*挣开皇帝的手,将琵琶抱到了怀里,她眼神缱绻温柔,洁白的指腹在琴身上一寸一寸划过。皇帝看在眼里,竟像是自己被她抚摸一般全身火热。当殷*的指头在琴身上缓缓打转的时候,他竟然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所以要日日夜夜带着它,去哪里都带着,不管活着,还是死了。”
皇帝凝视殷*的眼睛,似乎想要从她的眼睛里读出点什么来,比方说深情,爱恋,怀念……但最终他什么也没看出来。也许是殷*不想被他看,也许,是不再有了。
殷*又开始弹起琵琶来。她的指头在琴弦上轻轻拨动,那雪白的琴弦便发出动人的琴音,听在皇帝耳里,既熟悉,又陌生。
期间他试图想要去摸摸这把琵琶,但最终控制住了自己,因为他看到了殷*的眼神,平静的,等待着接受什么。
也许他并不是独一无二的。
谁能保证上苍只眷顾自己呢?
即使他是皇帝,也没有这样的自信。
皇帝就这样默默地听完了整整一首曲子,这是殷*在冷宫弹的那一首,她自幼研习琵琶,一双巧手诉尽悲欢离合,从前对她虚以委蛇的时候,皇帝听过许许多多的曲子,也不乏令人印象深刻的,可殷*此刻弹的这一首,他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于是他问了:“这首曲子……可有名字?”
殷*说:“本来没有,后来有了。”
“此谓何名?”
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一字一句的说:“白,骨,声。”
皇帝猛地倒抽了一口气。
“圣上应该很想知道为何要叫这个名字吧。”殷*拨动琴弦,看向天边。阳光正好,姹紫嫣红开遍,绿意盎然,可她一点也不快活。“因为这是死人才能发出的悲伤与叹息,活人就算有了谱子,也弹不出来。”
这是属于死人的曲子。
皇帝的眼神已经十分明显了,但殷*什么也没说,她更没去看,因为她什么都明白了,只是她并不想跟皇帝将一切都说开——该阴暗的就让它阴暗下去,骤然放到太阳底下,一切黑暗无所遁形,那么只会更难堪。
等到她抬起头,皇帝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殷*无法从他的外表看出他此刻的心理活动,便对皇帝说:“臣妾乏了,圣上,请容臣妾先行告退。”
皇帝站起身说:“朕跟你一起回去。”
其实她就是不想跟他一起回去呀,这种事情彼此应该都是心照不宣的吧,只不过皇帝就算能想到她的重生,也永远想不到她为了重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皇帝自然也想到了,其实当他去冷宫接殷*,但她却并没有表现出欣喜的时候,他隐隐就有了一种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因为重活一次的关系,他很惜命,也因此并没有在聚翠宫留宿,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杀殷*。明明杀了她自己就没有生命危险了不是么?
也许他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改变了温柔善良的殷*,让她可以做出杀人破心,剥皮取骨这种残酷的事来。
不,也许他是知道的。
爱。
与嫉妒。
因为爱才嫉妒,因为不被爱,嫉妒逐渐变成了恨。
但自己就没有错吗?
因为自己是皇帝,是九五之尊,那么欺骗一个弱女子的爱情与信任,最后又背弃她,让她一个人在凄清的冷宫中等了一十三年,自己就没有错吗?
寻常男子负心薄幸尚且要为人不齿,缘何因为自己是皇帝便可以幸免呢。
皇帝心中只有江山,当时国师势力猖獗,先皇沉溺声色犬马不问朝政,可以说他登基的时候,是整个王朝最危险也最容易崩塌的一年。
但是——无论如何,即使他有无数个理由,殷*都是无辜的。
她只是爱他,信任他,最后却落得那样的下场。也因此皇帝无法下手去杀她,其中固然有愧疚在,也有着不为人知的情愫影响。
皇帝总是忍不住去想,她下手杀他时,为何要哭?
一边哭一边将手伸入他胸膛,捧出一颗鲜红的心,他甚至可以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痛苦的灵魂。是他把她染上黑色,让她带着浓浓的恨与自我厌弃,最终走上一条不归路。
那把琵琶,有一半,是他的骨头。
而另一半,是殷*的。
☆、第六十八碗汤(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