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娃是国之大事_分卷阅读_60

  “这事以后再说。”晏回徐徐吐出一口气,大好的日子,一口一个冯知简一口一个婚约的,这也太气人了,想说的话想表的心意还没开口,绝不能因为她的口无遮拦而打了岔。
  于是晏回上前半步把她圈在怀里,低低开口:“去年你入宫之时,朕说今年给你换成正红的,果然没有食言。”
  唐宛宛只管一个劲儿地笑,晏回的甜言蜜语堵在嘴边,唇启启合合,愣是没能说下去,也跟着笑了:“你傻乐什么呢?”
  唐宛宛抬起头来抿着嘴,一双杏眼亮晶晶的,“我当了皇后,是不是将来哪个姑娘再往陛下眼前晃悠,我就能直接命人把她赶得远远的?”
  “哪来的姑娘?”这个话题有点危险,晏回连忙表忠心:“朕天天除了去上朝和去御书房批折子,剩下的时候都是与你在一起,哪有姑娘在我眼前晃悠?”
  唐宛宛轻哼一声:“每回我一人去逛御花园的时候,一路上连宫人都遇不上几个,看到仪仗就会远远地避开。可只要陛下跟着去,一路上能碰到二三十个宫女上前给你请安;还有出宫的时候,在你面前崴了脚的,故意把荷包丢你脚下的,撞了咱们的马车一定要赔偿的,什么样的都有!”
  “那下回你把她们都赶得远远的。”晏回笑得胸腔震动。
  唐宛宛得了口谕总算满意了,又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她这副沾沾自喜的小模样实在醉人。晏回箍着她腰身的双臂越来越紧,唐宛宛感受到顶在自己臀上的某处,有点着慌地偏过头瞧他:“陛陛陛下?”
  晏回声音微哑:“你坐月子已经一个半月了。”
  唐宛宛面红耳赤地去掰他的手,没能掰开,红着脸“嗯”了一声表示应答。
  “别低头,都是当皇后的人了,不能低着头。”晏回伸手抬起她下巴,透过镜面牢牢锁住她的视线,附在她耳畔的声音哑得厉害:“宛宛你老实说,真的一点都不想?”
  唐宛宛气儿都喘不匀了,从镜子里看着两人这么一前一后交叠着,她恍惚中想起这个姿势似乎在那书里头看到,双颊烧得厉害,“其实……咳……有点想。”
  晏回心里那簇火一下子窜上了脑门,原先攒了大半年的蜜话都忘到了脑后,打横抱起人丢上床了。
  ……
  一夜过去哈哈哈哈。
  次日,红素拿着一沓厚厚的单子上前来,“娘娘,这是这两日送进宫的礼单,婢子们都整理出来了,您可要瞧瞧?”
  京中的命妇一波一波往宫里送礼,都是十分懂规矩的,知道这会儿贤妃刚出月子,小皇子和小公主也刚满月,吃喝之类的礼一概不送,送的都是些珍贵的摆件,山南海北的奇珍异宝每每叫人大开眼界。
  只是人心难测,这些东西都不能往内室摆,也不能给宛宛用,都让暗卫收起来仔细查看去了,只把单子拿来让她过个眼,随后记在库房的账面上。
  先前宛宛身为贤妃还能躲个懒,这会儿就避不开与京中的诰命夫人打交道了,拿着礼单过个眼,将来人情往来也好应对。
  每样礼物的价值都标在后头,唐宛宛越看越不好意思,为难道:“今后不要再收她们的礼了,不管他们所求为何,我都帮不了的,我连哪家给我送了什么都记不住,平白浪费了人家心意。”
  “当然要收。”晏回斜过身子去瞥了一眼,微微笑说:“这些人家各个富得流油,又不是送几样礼就能穷了的。”
  “孩儿洗三礼时已经送了一波,这会儿立后和册封太子又送一波,到百日、抓周时还有一波,将来嫁闺女娶儿媳的钱就都有了。再说他们送礼也不指望你给办什么事,不过是为求个心安而已。”
  唐宛宛也不再为难,立马高高兴兴收下了。跟了一个这么抠门的陛下,她不能帮陛下赚钱,帮他敛财总还是可以的。
  第82章 请旨
  册后和立太子都是大事, 如今这双喜临门,宫中欢喜的人却不多。
  自打今年春天, 德妃将代掌后权的金册交回了太后那里, 韶寕宫如今都快要成冷宫了,虽然位分在那儿摆着没动, 人心却是明显凉了。没有母家倚仗, 没有陛下的宠爱,膝下亦无子女, 再起来的可能当真不大,有门路的宫人都在寻摸着如何换个地方了。
  别的宫也是如此。冬天本就天冷, 这会儿又没点热乎事, 显得更冷清了。几位主子不高兴, 下人也不能露出丁点喜色来,哪怕年尾三个月的月银是平时的两倍,也不敢露出笑模样来, 生怕被主子瞧见了要吃规矩。
  唐宛宛九月初五生的孩子,闷在屋子里养了一个半月, 这会儿实在是坐不住了。太医给细细诊了诊,说是能出门去了。
  唐宛宛喜滋滋地想着宫外头有哪些想去的地方,又喜滋滋地想自己能回家瞧瞧了, 还有二姐生下的外甥女她还没见过面呢。
  可比这更重要的事排在前头,就是该给太后请安去了。以前宛宛因为要出宫上学,只有休沐日去慈宁宫请安,这会儿该有的规矩不能再省, 不然指不定有多少人背后嚼舌头。
  晏回要上早朝,卯时正就起身了,临出门前看到宛宛趴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她。晏回折身回来叮嘱了几句:“你生产完还是头回出去见人,按理该穿朝服戴凤冠摆摆谱的,朕寻思着你也不会,新做出来的皇后常服有十几件,你爱穿什么拣着穿就行了。”
  又说:“出门戴上顶卧兔帽,小心伤了头风,你不是喜欢毛绒绒的帽子么,朕叫人专门做了几顶兔毛貂鼠毛白狐毛的,你问红素就知道了。”
  唐宛宛还赖在床上没起,闻言冲他挥挥手,“知道啦,陛下快去上朝吧,从长乐宫到慈宁宫就这么两步路,哪用你交待这么多?”
  小没良心的,晏回牵了下唇角,走了。他坐在御辇之中,将帘子支起一丝缝望着黑沉沉的天,寻思着自己以前好像也没这么唠叨,大多时候都是唐宛宛在说,而他静静地听着,她说三句,晏回接一句。
  这会儿却仿佛掉了个个儿,每天叮嘱好几遍,总觉得不吩咐两句就不放心。晏回揉了揉眉心,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
  冬天上朝的时辰往后挪了半个时辰,算是陛下体恤。可再如何众臣还是得摸黑出门,到了太和殿门口,东边方才亮起一丝曙光来。
  唐宛宛躺倒日出的时候才起身,梳洗之后喝了一小碗粥暖暖胃,这便往慈宁宫去了,到的还是最早的那个。
  荷赜姑姑瞧见她吃了一惊,快步迎了上前,“娘娘身子大好了?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瞧这脸冻得红通通的,快进去坐着,老奴叫太后起身去。”见唐宛宛手里捧着的暖炉没了热乎气,又出声吩咐丫鬟换了个新的来。
  原先每回给太后请安的时候都是坐一屋子人,加上近身伺候的丫鬟,人就更多了。这会儿德妃闭门不出,关婕妤也没来,只剩下钟昭仪和三个美人。钟昭仪一直垂着眼睛不说话,三位美人也各个沉默,反倒只能听到唐宛宛和太后说话的声音。
  “先前挑的‘晏淼’这名儿不行,我跟你父皇翻了族谱看过了,跟咱们晏家祖上一个旁支祖宗重了名。我与你父皇另挑出来八个字,也是拿不定主意,宛宛回头再看看。”
  唐宛宛笑眯眯应了声,太后居然没埋怨她起的那俩乳名,只笑着说:“御膳房的主食有二十多种,什么米饭面条汤圆饺子馅饼,咱将来一个孩子一个名儿,争取把所有名儿都用上。”
  唐宛宛默默吸了一口冷气,嘴上却乖乖哄着老人家:“宛宛听您的。”
  满屋子妃嫔宫女约莫二十数,都安安静静的,只有宛宛和太后说话的声音。红素垂着眼睛琢磨,自家娘娘出了长乐宫就没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处境还是蛮尴尬的。
  冯美人却是转了性儿,一直若有若无地敬着她,一会儿笑着插进话来说“小殿下伶俐可爱”,一会儿又是“我听人说能生龙凤胎的百里无一,皇后娘娘确实是有大福的。”
  一次两次的,唐宛宛还没感觉出来,三次五次的也就意识到这是一种讨好了。这话她不会接,又不能假装没听到,便只笑盈盈地点头。
  等从慈宁宫出来,钟昭仪最先道别走了。冯美人拉着侯美人落在后头,远远地跟着唐宛宛一行人。冯美人小声絮叨:“你怕什么呢?就算咱俩说的话不对了,她能怎么着,难不成还能把咱们拖出去打一顿板子?顶多闭门思过罚抄宫诫罢了。再者说,她巴不得咱们赶紧出宫去呢,省得陛下哪天记起咱们来。”
  侯美人脸色有点白,犹犹豫豫问:“要不,咱们等到小殿下百日或者抓周礼的时候再说?”
  “不是说好了么,咱俩要走一起走的,你怎么临时反悔了?”毕竟这请旨离宫是大事,冯美人嘴上说得痛快,心里头却有点打鼓,拖着个人一起总能壮壮胆子。
  “我都大半年没跟陛下说过话了,平时跟皇后关系也不如何,咱们去了不是自讨苦吃吗?”侯美人越说,自个儿心里越慌:“再说皇后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是太后派过去的,肯定也会跟太后通气,万一把咱们这事捅到太后那里去,这叫什么?不安于室?”
  “我现在每根头发丝都在叫嚣着出宫出宫出宫,一刻也忍不了!”冯美人气呼呼地放开她的手,“反正我是要去,挨罚也认了。这般要紧事我就只跟你一人说了,你若不愿意那就算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侯美人只得跟上。
  天儿已经大明了,清晨的太阳却一点也不暖和,就算再耐寒的花木在这冬天也蔫巴得厉害。一阵冷风吹过来,唐宛宛冷得一个激灵,忙把披风的领子抬高了些。正要上肩舆的时候,却听身后有人唤她:“皇后娘娘留步。”
  “冯美人,赵美人,怎么啦?”
  冯美人瞧了瞧她身后的丫鬟,为难道:“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四个小丫鬟们退至了一旁,红素和絮晚却站着不动,冯美人心中琢磨着这应该是陛下吩咐过下人,要皇后防着她呢。放在以前她定要心酸一会儿,这会儿却只略略分了下神,然有更要紧的事当前,顾不上想这些有的没的。
  “求娘娘助我二人。”冯美人拉着侯美人噗通一声跪倒了,拿帕子沾了沾眼睛,凄声说:“娘娘也知道,陛下待我从没有半分亲热。这宫里头这么些人,嫔妾却连个说体己话的都没有,守着再多的金银也是枉然。”
  唐宛宛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呐呐说:“那你……也挺可怜的。”
  “……”冯美人被噎了一噎,寻思着这人是真傻还是借机嘲讽呢,哪有人这样说话的?一时也分不出来,索性噼里啪啦将自己提前打好腹稿的话说完。
  “皇后娘娘可知道,后宫有一条规矩是说入宫十二年未承恩的宫妃可以请旨出宫去,我与侯美人都是年十五入宫,在宫里头呆了快九年了,娘娘能不能发发慈心,早几年送我们出去?”
  “啊……”唐宛宛瞠大了眼,连忙摆手,“这事我做不了主啊,你得跟陛下或者太后说,我哪能做得了主?”
  冯美人又跪下磕了个头,哽声说:“嫔妾不敢直接与太后开口,陛下更是看见我们就烦,娘娘是个心善的,求娘娘为我们说几句话。”
  唐宛宛只得应下,上了肩舆还在寻思这话该怎么跟陛下开口。等肩舆行了一会儿,唐宛宛忽然吩咐抬舆的宫人:“折去初云宫。”
  初云宫是关婕妤住的地方,七月份的时候宛宛还跟关婕妤打过叶子牌,她还送来几样小孩的玩具来。后来陛下愈发着紧,长乐宫被羽林卫围成了铁桶,连宫门都少开,那之后就再没见过人了。
  今日宛宛给太后请安前还以为会碰上关婕妤,结果还是没有,不知道怎么回事。
  红素心里一咯噔,这会儿人多,红素没法与她说实话,只好编了个说辞:“奴婢听闻关婕妤前两天回娘家去了,兴许不在宫里。”
  “回娘家总不能住好几天吧,这会儿肯定回来了。”唐宛宛笃定得很,宫规里说过妃嫔每三月能回一次娘家,却不能久住,大多是当天去当天回,除非是请了圣旨回娘家才能住上半月。
  红素又笑着说:“娘娘,小殿下们还在宫里等着您呢,看见您不在,他们又要哭闹了。”
  “没事,咱们快去快回,走一圈就是了。”
  自家娘娘忽然不好糊弄了,红素有点心累,想不出别的说辞了,只好低声坦白:“关婕妤人也不在初云宫,被送去了别的地方,娘娘得等陛下回来亲自问陛下,奴婢不敢说。”
  到底什么事啊?唐宛宛微微提起了心。等到晌午时晏回踩着饭点回来了,一进门唐宛宛就问出了口。
  晏回拥着她坐下,面上淡淡道:“关婕妤犯了点事。”
  “什么事?”唐宛宛心里又是一咯噔。
  “私通外男,关到宗人府去了。”
  第83章 往事
  宗人府负责皇家族谱、宗室婚嫁、教诫与赏罚一类的事, 本该是由宗室王公担任其中要职,然而晏氏子嗣稀薄, 只能由暗卫和一些年纪大了又不想出宫的掌印担任。
  宫里头妃嫔犯了事, 不方便人知道,便不让大理寺过问, 送到宗人府按皇家家法悄悄摸摸处理了。故而送进宗人府的都是犯了大事的, 通常要幽禁十几年,不管以前如何尊荣, 这会儿一切吃喝穿用都由宗人府统一置办,遣两个伺候的宫人, 冷冷清清的熬十几年, 熬死在里头的也不少。
  如今宫里贵人少, 这几年犯了事就关婕妤一个,还关着两个老太妃,听说其中一个还是太后的庶妹, 当年谋害皇嗣,令太后流了个孩子, 在宗人府熬了二十年也没能出去,已经有点疯癫了。
  关婕妤被送到这儿的时候是七月,这会儿已经十月中旬了。
  整个殿都显得十分凄凉, 门庭陈旧,草木衰颓,在前头引路的公公脸上也没几分鲜活气,兴许是不常与人相交, 脸上挤出来的笑看着也十分古怪,一点都不自然,他说:“刚入冬那会儿,关婕妤受了些寒,老奴给关婕妤换了一处最向阳的地方,殿里的炉子也生起来了,保准捱不着冻。”
  这话谁也没接,皇后娘娘只顾着四下张望,陛下只看着皇后娘娘。老公公也不觉尴尬,推开殿门便离开了。
  几个丫鬟先入内收拾去了,生怕关婕妤因没人照料,住的地方会乱糟糟的。唐宛宛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陛下牵了下唇角:“进去吧,朕在外头等着。”
  屋子里没分什么内屋外屋,中间隔着一道屏风,把待客之处和床榻隔成了两个空间。关婕妤一看见她就笑了:“可算是来了,我快要在这地方闷死了。”
  唐宛宛绞着帕子没说话,把关婕妤细细打量了一遍。人清减了些,精神却挺好,方才那老公公说关婕妤受了寒,却没说请太医了没有,唐宛宛生怕她病得厉害,这会儿见她脸上不见病容,稍松了口气。
  “我那事儿,应该知道了吧?”
  唐宛宛泪眼婆娑地望着她。
  “你别这么瞧我呀。”关婕妤笑得直捂嘴:“我也没做什么,就情不自禁地抱了他一下,没做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说来也怪,以前他教我用火器时趁机摸个小手都没什么,这刚抱上就被逮着了。”
  每位妃嫔身边都有暗卫,为保护,也为监视。晏回在宛宛怀上孩子之后尤其紧张,把一群嫔妃看得死死的,如何能不知道?
  关婕妤怕唐宛宛不信,还正色说:“要是真的淫乱宫闱、怀上孩子什么的,陛下早把我掐死了。”
  唐宛宛被她这话呛着了,忙摆摆手说:“我没那么想你,真的。”
  这屋子不大,唐宛宛在她旁边寻了个凳子坐下了,看到关婕妤这么乐观的样子,有点唏嘘,也有点摸不着头脑。设身处地地想想,若是自己遇上这样的事,怕是得愁白了头发。
  “你俩……怎么认识的呀?”唐宛宛小声问。
  她在这宫里头也呆了一年多了,除了陛下和前些日子守长乐宫的侍卫,就没见过什么别的男子了。再说宫里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怎么敢搂搂抱抱呢?
  “外廷东边有个校场,就在火器营旁边,平时宫中值巡的侍卫在那处整顿。你也知道我爹是当将军的,我打小也学着骑射,常拘在宫里闷得慌,前几年跟陛下求了个旨,常去那校场射箭玩,就遇上他了——贺知舟,金吾卫士长,你可还记得?当初围场的时候见过,去陕南的时候他也跟着——我刚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在那个校场。后来得知他常在内廷值巡,偶遇的机会就越多了。”
  具体的内情关婕妤都没说,唐宛宛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知道她是真心喜欢那人的。关婕妤常来长乐宫玩,偶遇陛下的次数不算少,每回看到陛下来了,她就准备告辞,她看陛下的眼神里也没有这样清凌凌的光。
  唐宛宛刚要启唇,关婕妤却笑了:“可别劝我,我没怎么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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