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王溺爱萌妃不乖_分卷阅读_48
事实上关于聂灏的情况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道他战死沙场,被乱刀分尸;有道他生擒被俘,投敌叛国……但无论哪种说法,对护国将军府来说都不啻于天塌下来的噩耗!
聂大将军受了刺激,吐血不止,眼瞅着不行了。
偌大的护国将军府人心惶惶,乱糟糟的,看着乱成一团的府邸,顾还卿忍不住黯然叹息,正所谓“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榻了”,护国将军府若没了聂大将军和聂灏父子,差不多也要塌了。
“顾姑娘,大将军有请。”福伯夹着眼泪,神情凄然地来请顾还卿。
聂大将军面色如金,气若游丝的躺在床榻上,胸前的衣料上染着刺目的猩红血迹,生机欲散。他床前的脚榻上跪着垂首不语的聂浅歌,聂九灵则半扑在床榻边,小小的肉手死死攥着父亲的大手,哭的声嘶力竭,泪水滂沱。
福伯等人立在一旁,皆是不停的用衣袖抹眼泪。
虽是弥留状态,所幸聂大将军的神智还算清醒,见顾还卿进来,他慢慢把半闭的眼睛睁开,眸底闪过一丝光亮,勉力启唇:“还卿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聂九灵回过头,发现了顾还卿,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扑到她身上:“卿卿……呜……”未语泪先流:“爹他爹他……呜……”
小娃娃哭的打嗝,小身子一抽一抽的,他生下来就死了娘,现在知道爹约摸也是保不住了,大哥听说死了,以后他要怎么办?心里既害怕又惶恐,不胜凄惶、不知所措,还有失去亲人的伤心难过……
顾还卿摸摸他的小脑袋,心生恻隐,最近和聂九灵越相处越好,这么小的娃娃马上要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无依无靠的,着实可怜:“乖,你爹有话和我说。”
“嗯……”聂九灵懂事的放开她,抹了抹哭红的眼睛,改拉她的手,和她站到父亲的床榻边,又忍不住去抓父亲的手,总想找到点依靠。
“还卿,我知道听完我……所说的话,你说不定会恨我,会生我的气……但我并不后悔……也不想祈求你的原谅。”聂大将军艰难的喘着气,凝聚全身的力量说道:“我骗了你,你和灏儿的婚书我早立好了,是在瞒着你的情况下……灏儿是知情的,他同意娶你为妻,所以,你是我聂家的长媳……”
顾还卿的脸色很难看,却没有出声,已料到了,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
于是聂大将军继续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盛衰乃世间常事……皆不足为奇,当初也曾料到……料到……”他闭了闭眼睛,脸上的神情非常痛苦,重新说道:“灏儿走之前也曾交待过,若他此去战败……或一去不返,可能会连累你一时,但不能连累你一生。三年……还卿……三年……”
他非常吃力的抬起手腕,先放在聂浅歌的肩头抚了抚,神情遗憾而怜惜,尔后又放到聂九灵的小脸蛋上摩挲不停,好似想替孩子抹去脸上交架的涕泪,九灵抽泣着,哽咽地喊了声爹,聂大将军牵唇向他笑了笑,意在安抚他。
随后他看向顾还卿,声音嘶哑地央求:“还卿,灏儿说过,无论他是死是活,三年之后,去留由你定……我知道这难不住你,你想走依然会走……但我想求你,看在这一大一小的两个痴儿稚子的份上,你帮我……帮我照顾他们三年好不好?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顾还卿心里五味陈杂,满不是滋味,却并未点头应允——说不怨是假的,这下真的要顶个已婚身份了……但说恨,人都要死了,恨谁去?
“我知道,护国将军府是守不住了……只希望你能……”遗言未交待完,聂晟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头一歪便没有声息了。
这位战功卓著,颇具天才的将领戎马生涯数十载,叱咤风云半生,所向无不披靡!为大越立下了无数的汗马功劳,最后未能死在战场上,却憾然长逝在病榻,不能不令人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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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府悲声震天,满府素缟,整个府邸都挂满白布,白花,聂氏两兄弟披麻戴孝,一个智障一个儿童,眼泪汪汪的好不可怜。
所有的人皆知道,荣耀一时的聂家哗啦啦的如大厦倾倒,很快就会完蛋了。
顾还卿收拾行李的时候,慕听涛来向她告别,聂灏战败失利,他自愿请缨出战北苍,与西羽候皇甫弘搭挡,立军令状,誓死收复大越丢失的城池,驱逐北苍。
慕听涛是文臣,但他实则文武双全,而西羽候是武将,却文武双修,这两人皆是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庆隆旁以及朝野上下对他们都充满信心。
“你怎么想到去战场?那可是要博命的,聂灏就是最好的例子。”顾还卿望着慕听涛,他不像是这么冲动的热血青年啊。
慕听涛微微莞尔,凤目深深,玉面意气风华:“好男儿都希望能驰骋沙场、纵横捭阖、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大哥也是俗人,难免落于俗套。”
顾还卿仍是不相信,慕听涛是太子党,属谋臣一类的,只要他循规蹈矩下去,等太子上位,他入主内阁是迟早的事,实在不必像寻常人那样为了升官发财而汲汲营营,成日价营营苟苟。而且慕尚书一向很重视这个儿子,会让他上沙场博命吗?
慕听涛也不明说,只说自己嫌文臣升官升慢了,雄心壮志难酬。
这倒是,博命有博命的好处,古今中外,武将在战事中英雄辈出,拜将封候不胜枚举。
对于慕听涛的行为,顾还卿没说什么,慕明月和慕尚书却反应激烈!
“大哥,就为了抗拒爹给你做主的婚事,你竟然不惜拿命去冒险?”慕明月觉得聂灏出身武将世家,常在沙场跑来回的人都战死了,慕听涛去了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慕尚书也觉得,北苍人骁勇善战,以前只有聂晟可以威慑他们,如今聂晟吐血身亡,聂灏八成也死了,自己的儿子去了也不顶用,他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早知道,他就不答应刘尚书的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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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托孤
“大哥你这是何必呢?”慕明月也觉得慕听涛这样做不值得:“倘若你不想娶刘瑞芳,你大可以不娶,何必为了逃避婚事而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上一世,聂家出事的时候慕明月正自身难保,没空为别人操心,她只记得随着聂灏的战败及聂大将军的死亡,聂家迅速成了一个空壳子,聂二呆和聂九灵根本撑不起门户,聂家很快变得泛人问津。
至于嫁到聂家的慕还卿,因为她是慕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且因为她与聂灏成亲没多久,在慕家的多方施法下,她被接回了慕家,仍然过着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生活。
然而这一世顾还卿只是个身份低下的女子,慕家除了慕听涛会管她,基本没人会为她出头,可现在慕听涛出征在即,想必自顾不暇,管也管不了她几天了。
慕明月很想知道,聂家危难之际,顾还卿要怎么渡过?
实际上,慕听涛虽然出征在即,但他却已经替顾还卿安排好了一切。他已经知道了婚书的事,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之前计较婚书是因为聂灏——他担心聂灏对顾还卿日久生情,然后顺理成章地霸占着顾还卿不放。
如今聂灏即便活着,那也不会是阻碍了,他犯不着为一个虚名而跟自己过不去。
但他不想顾还卿留在聂家,也不想她留在京城,所以他打算送顾还卿出京,并差人去江南富庶之地以顾还卿的名义置好了房产与奴仆,留下足够的银两,只等顾还卿一过去,便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他把自己的想法对顾还卿说过,并希望她听从自己的安排。
慕听涛打算的很好,如此一来,他不仅可以名正言顺的将顾还卿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而且当战事结束,他凯旋归来之时,便可以以另一种身份向顾还卿提出亲事,把两人的关系由兄妹转换成夫妻。
当然,设若他不幸身亡,顾还卿也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好好生活,不过慕听涛拒绝这种可能,他一定会活着回来与顾还卿成亲的!
慕听涛的良苦用心,顾还卿不是休会不到,不过她比慕听涛的心还大——她不但想摆脱聂家,离开京城,并且想摆脱慕听涛以及与原主慕还卿有关的一切人与事物,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顾还卿想跑路,且把行李都收拾好了……
“少夫人……”
顾还卿肩上背着一个褡裢,手上拎着一个灰色的小包袱,正欲扣上房门。
“少夫人你这是?”福伯福婶带着管家和帐房来找顾还卿,见她这副要远行的打扮,皆是一脸惊讶与错愕。
顾还卿坦坦荡荡地直视他们,严肃地说:“我不是你们的少夫人,你们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与聂家其实没有关系。现在,我要走了,你们各自珍重。”
“但是少夫人,老爷将整个聂家都交予了你,你……”
“停!”他们的话刚出口,顾还卿已冷着脸制止:“我压根未答应聂大将军什么,那都是聂大将军在自说自话。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她的话音刚落,躲在一颗大树后的聂九灵冲了出来,他一头扑向顾还卿,并抱住她的大腿嚎啕大哭:“卿卿!哇——呜……卿卿你不要走嘛……哇,爹爹说过……你不能丢下我,我,我和二哥的……呜呜……”
顾还卿:“……”她没有答应聂大将军啊,为什么都赖着她?
小孩子大都很敏感,而机灵的聂九灵更是其中之最,他早察觉到顾还卿的不愿,担心她离开,他如今已没爹没娘了,很害怕顾还卿也丢下他不管,那他真不知以后会怎么样,所以他的一双眼睛时刻不离顾还卿左右,连晚上睡觉都不踏实,就怕她不见了。
这会见她真的要走,他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恐慌,哭的声嘶力竭,气息哽咽,只想不顾一切的留下她:“卿卿,你要去哪里?你不要九灵了吗?呜……呜……那我和二哥怎么办?怎么办嘛?呜呜……”
他兀自撕心裂肺的哭泣着,既伤心又难过,原本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此刻显得那么的凄惶无依,彷徨无助,像一只被丢弃的幼兽般可怜兮兮,见者、闻者无不鼻酸动容。
阿牛用粗糙的的小手抹着自己红红的眼圈,低声抽泣,他和聂九灵主仆同病相怜,他也无父无母,由祖母带大,祖孙二人一直和聂九灵相依为命,可前些日子他的祖母去世了,只留下他一人在这个世上——如今聂九灵既是他的主子,也是他唯一的亲人,聂九灵在哪,他就在哪。
“九灵……”聂九灵不停的呜呜哭泣,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勒住她的腿死死不放,顾还卿心下恻然,想推开他又下不了手,手放在他的头上,摸着他脑袋上柔软的黑发,一时不知怎么劝慰他才好,唯有黯然沉默。
“少夫……不,顾姑娘,你不喜欢老奴们叫你少夫人,老奴们不叫就是,但你能不能不走?”
福伯和福婶心下惶然,好好的日子陡然之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老爷一走,他们没了主心骨,只觉惊惶失措,顾还卿既是得到老爷认可的人,他们自然拿她当主子,希望她能留下来主持大局。
正在这个时候,聂浅歌慢吞吞地往这边而来,聂九灵一看到聂浅歌,立刻拉他来做同盟军:“呆呆,你快劝劝卿卿,让她留下来啊!要不你帮我拉住她,你力气大……呜,我不要卿卿走嘛……走了我和你怎么办?”
小家伙边说边哭,抽抽咽咽个不停。
顾还卿头更大了,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半大孩子,本身就问题一大堆,样样都亟待解决,倘若再加上聂氏兄弟,那真是不用活了。
聂浅歌倒挺听聂九灵的话,过来拉住顾还卿的衣袖,低着头可怜巴巴地道:“卿卿……你别走好不好……你不要我……和九灵了吗?还有大白?我们……都听你的话,你别走……或者你把我们带走怎么样?”
“……”顾还卿顿时满头黑线,不怎么样!——她要带个呆子干什么?卖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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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国将军府的菡萏院,杨秀莲一身缟素在内室哀哀哭泣,她在哀叹命运对自己的不公,好不容易进了聂府,摘下了歌伎的身份,谁知好景不长,本以为可以依靠的良人居然出事了。
世人皆知,此次聂灏活着的希望微乎其微,这对于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杨秀莲不想理会,但对她来说,却犹如当头一闷棍!
她以后要怎么办?何去何从?
留在聂府替聂灏守节,从此默默无闻一辈子?那她当初干嘛要挖空心思、费尽心机的攀住聂灏?还如她做歌伎的日子呢!每日打扮的光鲜亮丽,周旋在各个富家公子之间,纸醉金迷,极时行乐,今日有酒今朝醉,不比守寡苦熬的日子快活?
她又不是聂灏的正头娘子,守什么节?没得耽误自己的青春。
可她已经进了聂府,自是不能来去自如,且她在聂府过惯了奴仆成群,颐指气使的贵夫人生活,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富贵奢华的排场,她以后要怎么重新适应普通人的生活?
即便重操旧业当歌伎,那也是无丝毫自尊和自由可言,且须看别人的脸色行事,活的卑微。纵使不清贫,但到底没法和权贵之家相比。
再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她对聂灏多少有几分情意,觉得自己命苦的同时也在哀悼聂灏。
正哭的如梨花带雨,丫鬟进来禀报:“兰夫人来了。”
杨秀莲一怔,孙如兰的命运大抵与她相同,聂大将军一死,孙如兰又没个一儿半女,往后除了替聂大将军守节,别无他途。
孙如兰是来向杨秀莲倾吐自己的苦楚与不甘的:“凭什么把我的权说夺就夺?我掌府中中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句话就交给了一个小丫头片子,置我于何地?也不知这黄毛丫头给老爷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做出这种昏头昏脑的决定!”
聂大将军在世时,孙如兰掌府中中馈,满府发号施令,谁知聂大将军死时将聂府大权交给了顾还卿,让她大为不满。
提到顾还卿,杨秀莲更为愤恨,因为婚书的关系,顾还卿成了聂灏的正妻,虽说名不副实,且这个时候当聂灏的正妻并不好,但是可行一府之权,自比她这个连小妾都算不上的人要强多了。
两人同仇敌忾,少不得把顾还卿好一番痛骂。末了,孙如兰拉了拉杨秀莲的衣袖,凑近她低声道:“上次那药,你给她用了没有?”
“用了!”杨秀莲连连点头:“她为人小心谨慎,本不易上当,上了一次当后,再不肯上第二次当,处处防备着我们。幸亏你那药无色无味,且又让人查不出来,我便找机会下在她的茶水和饭菜里,她果真没有查出来。”
“只是这药好像没有什么效果。”杨秀莲皱着眉头道:“都这么多日子了,她依旧活踹乱跳,什么事都没有,也不知是你的药有问题,还是她有法可解。”
“谁说没效果?”孙如兰同是一身素服,聂大将军的离世对她的打击不小,并非感情方面的,聂大将军常年在外征战,她不甘寂寞,早红杏出墙了,对聂大将军的感情也所剩无几。这打击来自权力和财富方面,不过只要解决了顾还卿,她仍可以将聂府的大权牢牢掌在手中。
她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一抹阴险而得意的笑容,对杨秀莲道:“你没看见她最近脸色差了许多吗,给我药的人曾说过,此药名单独用的话不起什么作用,也无效果,根本用不着担心被人发现,但与另一味药配合起来使用,那便可以轻易毁掉一个女人的一生!”
“真的吗?”杨秀莲发出惊讶且惊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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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真的。”慕府的月华院,张桂兰躺在熏香软枕上,神情倦怠而憔悴,说话都有些力不从心,却仍是对坐在床沿的慕明月道:“此药名为”连环追命散“,对女子的防害极大,短期内也许看不出什么,但时日一长,任是多么身康体健的女子都会被药性拖死。”
慕明月美丽端方的脸上一片宁静,看不出喜悲,接过燕绾端来的药碗,拿茶匙舀了一勺药送到张桂兰的嘴边,低声道:“干娘不会觉得我太狠毒了吧?其实我最近也颇为后悔,觉得最初过于偏激了,时刻怨恨着她,对她又是下毒又是用药的,但如今错事已铸下,不知有无解救的法子?”
张桂兰喝了药,叹了一口气:“哪还有什么解救的法子呢,当初我曾对你说过,此药太阴损,慎用,你那时只想解气,一意孤行的让人去找孙如兰,威逼她帮你做成此事,如今事情成了,开弓岂有回头箭?”
当初,慕明月一心想对付顾还卿,她知道张桂兰懂不少歪门邪道的阴私手段,于是求她帮自己,最好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不让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都走到这地步了,慕明月的一切与自己休戚相关,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张桂兰自是义不容辞的跨刀相助。
慕明月对顾还卿下毒的毒药是张桂兰提供的,但她事先也有对慕明月说明过,连环追命散对女子来说太过阴损,毒性尚在其次,那仅是掩人耳目,要不了人的命,充其量只能折磨人而已,最主要的地方在于与此药相配合的另一味药。
那一味药无色无味且无毒,本身只有一点花花草草的特性,即便被人知道了,也没人会怀疑到毒药上面去。